夏连翘眉目沉凝,起指捻诀,轻喝一声。归乡打了个唿哨,在潮水间左冲右进,昔日饱饮了凌守夷鲜血的剑丸,竟也在此时显示出沛然能御的莫大威力来! 但他们几人毕竟人少力微。 那无形剑气形成的光团,在汹涌的潮水反复冲刷之下,渐渐地,被一层层侵蚀消磨,从起初的数十亩方圆,渐至数亩大小。 世家宝光每暴涨一分,潮水便壮大一份,剑光便被削弱一寸,此消彼长之下,剑光的声势越来越弱,便如风中残烛一般,仅余微弱的一点荧光,在洪波狂涛之下岌岌可危。 可即便如此,中年修士见竟一时拿不下几人,面色不好,正要皱眉。 倏忽,身边一道光华闪过,元伯功按下遁光,冷声问:“如何了?!” 那中年文雅道人皱眉道:“哼,有飞升一脉法宝之助又如何?这些宝器护得了他们一时,也护不了他们一世!不过是作困兽之斗,负隅顽抗。” 元伯功眼中露出狠厉之色:“剑阵可布置妥当?!” 他自负世家身份,自诩身份高贵,岂能容忍区区几个凡人来挑战仙人的尊严? “区区蝼蚁,也敢撼动天威!” 得到那中年道人肯定答复之后,元伯功发了狠,抬手祭出一张宙光盘,冷然高喝道:“我看凌守夷是疯得不轻!今日我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鲜血飞溅,如雨浇灌全身,凌守夷眼睫一颤,缓缓挤去溅进眼底的血滴。连番不休的厮杀,早已分不清他身上缓缓流淌的是自己的鲜血,还是别人的鲜血。 滚烫的鲜血令他大脑发热,耳畔嗡嗡如蜂鸣不休。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下来,安静得只能听到他急促的喘息声。 但他必须要杀。 他挥剑时不必再有任何顾忌,无需再考虑任何后果。 夏连翘,凌守夷心中一遍遍反复默念。 她还在天门等他。他曾经承诺,他会跟她一同离开。离开,去往天高地远,只有他两个人的地方。 他方才留意到元伯功架起遁光离去,他担心他会寻她的麻烦,所以他必须要快点儿赶过去。 世家毕竟人多势众,他如同深陷于浅滩泥沼之中的困龙,攻势在这一轮轮消耗下也逐渐变得迟滞,沉重。 刀剑加身,他面不改色,鲜血如泼,步履踉跄,举步维艰! 他还是冲了出来,硬生生从血肉的丛林中厮杀出一条道路来,身剑合一,纵起一道遁光急飞入云中! “那是什么?!”姜毓玉失声惊呼! 砰、砰、砰。 夏连翘顺势抬起眼,心跳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她毫不惊讶地,冷静地看着远方,那缓缓浮现在洪波潮水上空的巨剑! 巨剑贯彻天地,巍峨如百丈山岳!山岳上空七颗星子成规律状排布,一闪一闪。那是剑身上的北斗七星纹。 “天罡神剑……”李琅嬛嘴唇嗫嚅着,怔怔开口。 言语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柄巨剑横绝天地时带给人的震动,原本还在蔓延着的世家潮水,纷纷摄于神剑之威,向后退却。 独留夏连翘她们几人的光团在巨剑剑锋所指之处,如清晨草叶上的露珠,渺小卑微。 天罡神剑。 是凌守夷真正的本命神剑,神剑伸缩自如,既可缩小成寻常大小,也可成这极地弥天的一剑。 微风吹过剑锋,便卷起一阵阵罡风,似有一道道缥缈的身影从剑锋上浮现出来,那是这数千年数万年来剑下所斩杀罪仙的怨魂,那一道道怨魂徘徊着,飞舞着,扭曲着,发出一阵阵凄怨含恨的哀嚎,令人一听便全身发冷,浑身上下被阴气侵蚀,如坠黄泉。 “仙门”降临到此界不久之后,天帝为巩固统治,便合天下至宝打造出这一口神剑。 但神剑煞气太重,自天罡神剑诞生起,能驭使神剑之人寥寥无几,就连天帝也难以掌控。 凌守夷生来便能驱使天罡神剑,因而被认定为天生执掌仙门刑名之人。 原著中,凌守夷被褫夺神剑之后,神剑落入世家手中,世家布下千人剑阵,同时催动神剑,合千人之威,才令神剑降下这致命一击。 正是这一击,李琅嬛为凌守夷挡剑而亡。 出乎意料的是。 看到天罡神剑的刹那间,夏连翘一下子变得无比平静。 耳畔的风声、喊声似乎一下子平息下来。 她目不转睛地,安静地望着那足以劈开天地的巨剑,它就这般静静地,矗立于天地。像一位苍老的巨人,又像是无形的天道,煌煌威威,似乎早已为她写下注定的终章。 她没在天门看到凌守夷的身影,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她只要保证琅嬛和老白他们无恙即可。 远处,元伯功一声令下,指尖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