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里的痛。 郑太后紧抱着他胳膊,浑身带着病态的发抖。 自古母亲的爱从来无法质疑,可却也能如此刻一般,能化作密不透风的捕网,将?他束缚,将?他囚困,让他无力反抗。 …… 长夜寒冷如雪。 华玺宫里燃着明亮的烛火,雪团喵呜着跳到床榻上,毛绒绒的脑袋蹭着软枕,又昂起脑袋瞅坐在床沿的霍止舟,一双宝石般的眼睛好?像在问“我的主人怎么?还不回来呀”。 霍止舟将?雪团抱到膝上,无声地抚着它脑袋。 可每一个轻柔的动作都牵动着伤口,这样锥心的疼痛,应该会伴随他一辈子吧 他坐了彻夜,听?着派去追温夏的暗卫递回来的信。 殷训说:“他们?已经出了邯城。” 她竟一夜都在赶路,她怎么?经受得了颠簸。 霍止舟佝偻着脊背,如尊泥像一动不动,好?久才沙哑地开?口:“暗中跟着,保护她平安。” 他不敢去追她。 他是温夏最信任的四哥哥,她就快要答应嫁给他,做他的妻子。 她从来没有?握过剑,有?朝一日却能将?剑刺进他身体中。 他给了她最大最深的恨。 今夜过后,他只是她的仇人。 家恨。 国仇。 他多懂她。 她再也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集了。 殷训退却,雪团睡在它柔软的猫窝里,寝宫中很是寂静。 霍止舟和衣躺下,拥紧怀中软枕,佝偻的身躯一点?点?蜷缩起来。 …… 幽静雅致的庭院中,五岁的温夏爬上挺拔又宽阔的肩膀,甜糯地喊“爹爹”。 温立璋回过头,英姿伟岸,眉眼噙着慈爱笑意,揉着她脑袋上的双丫髻说:“夏夏不要哭,爹爹只盼你无忧无虑地长大。” 他朝她笑着,没有?再以宽阔的肩膀来背她,随着头顶盘旋的黑鹰尖利的叫声,消失在了一片浓雾中。 温夏一声大喊,在这场噩梦里醒过来。 颠簸的车厢,紧封的窗户,她浑身被噩梦里的汗水湿透,大口地喘息。 “小姐!”香砂焦急地打开?水囊递给她。 温夏失魂落魄,僵硬地接在手?心,却止不住涌出眼泪。 离开?时,她那一剑有?多深? 霍止舟会死吗? 她刺去那一剑时,中途是不是不该停下,应该杀了他为爹爹报仇? 她竟会想起他曾叫温斯和时的一切,他是温家的儿子,是每年除夕团圆的家宴上,爹爹夸奖的最聪颖的儿子。 她会想起他蹲跪在她身前,昂起头颅痛苦地说不是他,是郑彬羽。 他说他挽回不了了,他后悔了,他明明以为他已经阻拦了一切。 可如果没有?他走?错第一步,怎么?会步步错下去。 她恨他。 她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恨过一个人。 为什么?明知他害死了爹爹,还要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让她一步一步走?进他这温柔蛊中。 温夏闭上眼,不愿再去想这一切。 她只想快些?回到北地,不愿再置身于这一片敌国的疆土。 剧烈的行车颠簸让温夏无法再入睡,推开?车窗。 强烈阳光刺入眼底,温夏抬手?遮住眼,缓了许久,但被强光突然刺激过的眼睛终于还是有?些?灼痛不适。 她忽然想起燕国皇宫里那场大雪,满地七彩缤纷的小动物?和雪地里裹着浓绿绢布的一排排树木。 她紧望着倒退的风景,告诉自己从今日起,这些?回忆全都应该忘记。 星夜兼程地赶路,换了无数匹马,她终于在三天后抵达燕国最南的边境。 两国不通互市,边境甚少放行,盘查十分仔细。 但温家军还没有?递出温夏的令牌,便有?城门?领恭敬地打开?城门?说:“贵人好?走?。大道南北,日月同光,星夜风雪送卿今程,遥祝妆安。” 这话是城门?领躬身垂首说的。 可隔着车帘,温夏知道是谁所言。 能有?这句话,证明她那一剑没有?要了他的命。 她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只有?一片漠然。 一切就止于此吧。 骏马扬蹄驶出燕国城门?,穿过空旷寂寂的草野,驶入大盛国门?,马蹄一路扬起漫天沙尘。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