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小黑你现在钱够不够?”有天她一边把碗放进洗碗机一边问我。 我的钱虽然不多,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算够了。这其实是个简单的问题,像父母总问孩子的那样。而我却一下子哽住了。 有些记忆像刀子一样,日子久了虽然锈迹斑斓,仍能冷不防割得你鲜血如注。 沉默良久,我才逞强开口,”怎么,才想起付钱这回事了?” 她在我身后没有出声。我也不敢看她,怕失态。 “你看着给就好。” 撂下这句话我就准备走出去。 有时我写下这些碎片时会想,作为一篇小说,总还是得考虑完整性,我不能一直想到哪写到哪。但恐怕这个故事通篇都将是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事,因为那些与亲人爱人朋友的联结,是与我而言生命中最珍视的东西。当然也是不少伤害,烦扰与惶惑的根源。 这是不是每一个人类都摆脱不了的镣铐与舞蹈。 我抬腿向外走去的每一步都好像听见铁链敲击地面的声音,沉重又难缠。她几步跑过来从身后抱住我不放手,把脸贴在我的背上也不说话。就站着静静地抱了会儿,才闷闷地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想告诉你,” “现在的我们?不用担心钱的事了。我能养你的。” 啊。 我仰起头半晌。又想,如果这锁链的那端攥在她手里,那我心甘情愿被她铐一辈子。 我们住在一起之后不是没提过以前的事。她不忌讳,而我虽然谈不上讳莫如深,但其实也不太乐意多说什么。有些痛苦和脆弱也许只是我一个人的,因为是她先走的。我怕她发现,更怕发现她无法感同身受。 上次是我开车,她坐在副驾。夕阳西下的下班路上,她问: “小黑你家人现在怎么样?” “我爸死了。”我喉头有点发紧。也很久没听人叫我小名了。 “…”,她轻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 是啊,我也想知道怎么会这样。 “你走之后没多久。” 我知道她转头看我了。可我只是看着红灯人行横道上被爸爸牵着手放学回家的小学生,眼睛干涸如漠。 “对不起节哀…”?她很抱歉。 “奶奶呢?” 我眨了眨眼睛,踩下油门。“奶奶还在,只是身体不太好。“”人老了嘛。” “那什么时候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她吧?” “嗯。” 又是沉默。 我呼吸得深了些,告诉她,“你知道奶奶常和我提起你吗?你喜欢的小甜食她都记着呢。” “” “啊是吗?”她低着头稍稍笑了,温情又内疚,说,“是我不好,早就该去陪陪她的。” 奶奶近年来渐渐有些老年痴呆了。 我出国前奶奶身体还健朗,说用不着我操心,让我放心去。那之后我一年能回一两次国也都还好,疫情之后三年多没能回来。也是因为担心她我才决定回来的,回来后姑姑告诉我她身体不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