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双手合十,轻声问。 他连门都不进,“我一向不信鬼神。” 佛堂安宁森严,他这话一出,立马引来身旁前来礼佛的小老太太侧目。 云桉也忽地脸色一红。 老太太信倒是合乎情理,她这种受过教育的也跟着拜佛似乎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她赶紧撑着地面起身。 走出殿门,他像是看出她的不自在,“你在为家人祈福吗?” “嗯......”云桉将佛珠绕回手腕,在赫凯清明的目光里,难为情笑笑,“好像有点迷信。” 少年瞥了眼那佛像,眼底尤带凛意,话语却体贴,“不会,你只是希望家人健康而已。” 而且她只求药师佛,赫凯想父亲的死应该对她打击很大。 赫凯知道云桉这种祈福和赫照煊那种玩邪佛的人不同,他并不会一竿子打死。 但赫凯确实对寺庙佛堂没什么好印象。 因为他小时候经常被关禅室,不吃不喝跪佛像,都是赫照煊信邪佛借生灯的手段。 赫凯甚至非常晦气地已经有自己的墓。活人墓,借生机后福,都只为了给爷爷赫照煊延年寿命。 有一次他被关禅室,实在是太饿了,而屋外的大人们似乎都不在,任凭他呼喊都没人来开门,他只能疯狂在里面闹出声响,最后还把佛像给砸了,出来差点没被赫照煊打死。 就是那一次,母亲和父亲大吵一架,母亲带他离开赫家,后来出了车祸。 云桉转头看着赫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赫凯进了寺庙话就少了,也不像刚刚那么爱插科打诨。 云桉敛下目光,又拿起册子,“一会还有佛法布道,我想去听听看,听说布道也可以祈愿。” “好,我陪你”,他应得很干脆。 但她看着脸色淡漠的少年,云桉直觉赫凯并不喜欢寺庙这种地方,摇头笑道:“不用,你在外面等我会吧。” 说着云桉又看了眼时间,“离日落还有一阵子,我一会就出来。” 赫凯沉吟了会,“那我在这等你,不急。” 日落西斜,缛丽的晚霞顺着翻涌的云潮,开始从天边蔓延开来。 “咔擦——” 寺庙一隅,十字花蹿起火花。 薄荷烟被人吹进空中,散入浩渺山岚中。 赫家每年过年都在神仙山点头香,但今年还是赫凯第一次上山。 母亲并不被家族认可,他是私生子,两个都不能上山祭拜。 而赫凯的奶奶,虽然去世的比较早,也是个治理儿媳的狠辣角色。老夫人一面不让关虹和赫凯上山祭拜,一面又说拜神要合家一堂,勒令关虹和赫凯不准去别处过年。 所以每年他和母亲都只能在半山腰,坐在车子里等赫家的队伍下来。 连想下车逛逛都不可以,老夫人说是会增加保镖队压力。 于是每一年的新旧交替都是在这静谧幽暗的山谷里熬完的。 直到过年钟声响起,山顶放起漂亮的烟花。 火树银花,照亮整个半山腰,烟花在夜空最高处维持一秒灿烂图案,接而那火花会被山风吹落,像星河奔赴而来。 黑车折出盛大又壮阔的烟花。 母亲趴在车窗边,眼角带泪,感动道那是赫寰鸣专门为他们放的烟花。 赫凯那会就很不孝地觉得自己母亲不太聪明。 他两臂一交叉,人小鬼大,“那是他助理放的,又不是他放的。” “他肯定就坐办公室张张嘴,什么也不干,就你才会被骗到,让人欺负。” 彼时关虹还有很鲜活的脾气。 火爆美人一言不合就赏了儿子一个爆栗,“不许这样说你爹地!” “呜哇!” “是你爹地亲自挑的图案好不好。” “还有,他是你爹地,别老他他他的,一点礼貌都没有!” “小少爷,好久不见。” 身后响起老迈和煦的声音。 赫凯两手插袋,咬烟回头,一位笑呵呵的老僧人站在身后。 赫凯虽是第一次上山,但和神仙山一些僧人还是打过照面,比如眼前这一位。 神仙山本就没吃的,到了过年,商肆更是大门紧闭。 有一年除夕,赫凯刚被关完佛堂就被拉来神仙山拜年。 他实在饿得不行。母亲好说歹说外加舍了一副绿玉耳环才让保镖放他们下车,母亲就带着他在山腰一间小庙讨了两碗斋面。 说来不知是讽刺还是可怜,堂堂赫家二少夫人和赫家幺孙,过年居然落魄到要去寺庙找吃的。 而眼前这个老僧人就是当年舍了两碗斋面的僧人。 “小少爷要不上一柱香?”老人双手合十,笑道。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