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是人教版二年级下的生词。五岁的祁野还没学到,所以他没有办法准确地使用这个词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先是听到一阵兴奋又怪异、像是人发出又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而后东张西望,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对面的小径站着一个女孩。她一头长发,凌乱、像爆炸一样蓬,头上挂着好几片叶子,双脚撑着一辆特别鲜艳的红色自行车—车上没有辅助轮,很显然她已经学会骑自行车了。 她的脸通红通红,和她的车身颜色几乎要融为一体。腿上穿着颜色混乱的袜子。 祁野可从不能这样,爸爸说这样太失态,不好看,妈妈不喜欢。 他看着她,心里想,也许她是那种跳进小溪里游一圈湿淋淋的回家都不会被爸爸妈妈责怪的小孩。 心里酸酸的,好像被一只手揪住一样。 五岁的祁野还不知道那种情绪叫羡慕。 进屋后,爸爸把他拉去他的房间,说要先把他的房间布置好,也就是:能贴满他房间整块墙壁的计划表、小山高般的书、一块立着的白板—方便老师给他一对一上课时写板书。 吃饭的时候,他语重心长,“小野,你就快上小学了,你和别人不一样,你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小孩。” 刚坐下吃了几口饭的妈妈电话响了,她拿着电话站起身来,临走前看了一眼祁野,“爸爸说的对,小野,你要趁着这段时间对看书多学习,不能比别人落后了。” 祁野庆幸自己嘴里还塞着饭,这样不用张嘴回答。他点了点头,一副感激爸爸妈妈这么对他着想的模样。 “老祁——”妈妈的声音从餐厅外传来,爸爸匆忙站起身来,“小野,你吃完放这就行,其他不用管,先上去自己看会书。” 于是搬家的第一顿饭,祁野一个人吃完了。 从上个家里带来的纸箱在厅里摆了一堆,没人着急整理,好像这个屋子只要让祁野一个人住就行了。 他已经对这种生活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默默回到自己房间,挑了个空旷的地方坐下。 祁野一家是这条路尽头的房子,而祁野的房间刚好对着几座小山。 可能是考虑到小孩看书看久了,要看点绿植舒缓眼睛,所以爸爸特意为他安排了这间房。 此刻他就扭头看向窗户,夜晚的山不是绿色的,被黑夜融入后便是黑色。 窗中是他自己的倒影。 他想起今天撞见的那个脸蛋红通通的女孩,想起他和她对视几秒都没有挥手打招呼的冷漠。 “呜—”他懊恼地锤了锤头,“如果明天可以见到她,我一定和她打招呼。” 清晨的太阳升起,祁野睁开眼睛。屋内静悄悄的,不似有人生活。 他走出房间,从楼梯转角处扭头探了脑袋,纸箱子还在那摆着,昨晚的碗筷也是。 屋内都是春天暖阳的颜色,可祁野却能感觉到已经冰凉的碗筷温度。 他眼睛被太阳刺得生痛,扭头又回了自己房间。 而后几天,他都没有出门。家里请了阿姨过来收拾屋子,乱糟糟的纸箱都被拉走了。 他也不看书,一间一间的把屋子里的房间逛过去,幻想自己在进行着神秘的冒险,也许某个衣柜就是他通往冒险世界的大门。 一天午睡醒来,他偶然看见不远处的山泛着金色的、翠绿的光。 他被那种颜色吸引着靠近窗边。 后来他想,也许他的冒险已经成功了,冥冥中一切都有指引。 靠近窗边,他不可避免地看见楼下的那个女孩,那个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下次见到一定和她主动打招呼的女孩。 他没有一丝准备,心脏“砰砰”狂跳,兴奋地快要跳出胸膛。 她低着头,看起来用了很多力气很累的样子,有几束头发都黏在了脸上,脸颊被太阳晒得红通通、脆生生。 祁野把手按在窗上,想喊她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他徒劳地张大嘴巴,她刚好抬头望来。 两个人的眼睛都像小灯泡似的一下就亮了。 她一只手在半空中挥舞,另一只手连忙举起一个棕色纸皮板子。 祁野瞪大眼睛,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四个童稚的字体:出来玩吗? 他用力拨开窗户,发出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发出的洪亮声音,“玩!”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