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全新的权衡。 齐东珠江手中的教材搁置一旁,抬眼看向庭院中与荣宪公主和恪靖公主一道练鞭的八公主小狸花儿。 如今,小狸花儿公主已经快十岁了,即便在她两个姐姐的衬托下有些娇小稚嫩,但看起来已经十分沉稳,走起来无声无息,像是一个半大的,缺乏经验却十分好学的捕食者。 齐东珠将她养得很好,和宫上下都说,她像极了佟佳氏生前的样子,但却有一副远比佟佳氏要健壮的躯壳。她聪明机敏,课业出众,比她聪明但不好学的八哥哥和思维一向古怪的四哥哥更讨师长的喜欢。她学东西很杂,除了康熙为她延请的老师,还会和齐东珠学习简单的格物和化学,善堂和工厂的经营之道,以及做人的道理。在齐东珠不知道的地方,比格阿哥和萨摩耶阿哥也会教导她官场之道,处世之道。这些驳杂的知识让小狸花儿变得远超常人的稳重,逐渐养成了不显山漏水的性格。 表面在院子里请教过两位姐姐鞭法,八公主宝珠其实也在请教两位即将远嫁蒙古的姐姐蒙古之事。爱新觉罗家的公主大多逃不过联姻的命运,三公主和六公主都许给了蒙古贝勒,康熙怜爱女儿,一般要等到公主十九二十岁才会将她们送嫁蒙古,既是为了和亲,也是为了进一步加固与蒙古部落的关系,掌控蒙古部落的权柄。 可蒙古的风沙大,怎比京城堆金积玉?公主在蒙古既没有亲朋照拂,也很难得见父母,生活质量更是大大降低。宝珠知道齐东珠是不想让她去受这份苦的,这些日子,那些经营得井井有条的纺织厂大多数已经过了宝珠的手,那是齐东珠想让她接手的事,安稳地仗着齐东珠的庇佑和父兄宠爱,在京中建造一座公主府,接手齐东珠为她准备好的,利润高得出奇的厂子,经营善堂和宗室关系,过着名利双收的顺遂人生。 宝珠想着,或许凭借着齐东珠这独宠妃子的庇护,和她亡母皇后身份的恩泽,她真的可以高枕无忧,在京城度过一生。可宝珠却知道,这些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在她安分的表皮下,她有着一颗并不安分的心,她知道在京城她永远是个高高在上、受尽庇护的公主,但是在塞外,她则可以不只是个公主。 她想去蒙古。 这些她当然不会同齐东珠说。或许只有她的四哥哥猜出几分端倪,但她四哥哥最是阴郁,并不会与旁人多言。在父母膝下,宝珠仍愿意做个乖巧稳重的女儿,任由齐东珠在她身上加诛一切美好的憧憬。 与两位姐姐话别,宝珠仰着脸,让宫女替她擦掉鬓角的汗水,而后入了内殿,甜丝丝地唤齐东珠额捏。 她早就真心将齐东珠视为亲生额捏了。即便她知道她的亡母赐予了她更高贵的嫡女身份,她的外家佟家位列半朝,权势滔天,但这些对于宝珠而言远没有齐东珠一根头发丝儿重要。 在某种意义上讲,齐东珠养出来的幼崽都有着同样的秉性,喜欢在齐东珠面前装乖讨巧儿,博取关注和亲密,但内心都有着不能摆在齐东珠面前的小算盘。 齐东珠长了些岁数,眼角生出了一点儿微不可查的细纹,但她仍然美得惊人。岁月并没有能力为她留下任何可被称为丑陋的痕迹,因为她活得敞亮又坦然,善良也无悔,这样的人格外受时光眷顾。她对宝珠笑了笑,问幼崽今日想要吃些什么。 宝珠窝到齐东珠身边儿,用猫猫脑袋蹭她的手肘,果然讨来了一个充满爱意的摸摸。她与齐东珠腻歪了一会儿,便在夜色降临时,自告奋勇地去叫两位哥哥前来用膳。 她在八哥哥胤禩的院门口抬手挥退了随行的婢女。她身边儿的婢女多是佟家安排在她身边儿的,这些年她在四哥哥的教导下将那些对齐东珠不利的、心思繁杂的驱赶出去,只留下些趁手的人,用起来如臂使指。婢女动作安静地停下来,宝珠悄悄拉开门缝儿,熟门熟路地向八哥哥胤禩的书房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儿,她果然听到半敞开的门扉里传出几道人声来。宝珠知道敞着门说话儿是四哥哥教给他们的习惯,灯火的照映下门外一览无余,一双多余的耳朵和眼都容不下。可是八阿哥院子的奴婢不敢拦宝珠,也不会在宝珠凑上前的时候踏足书房附近,免得听了不该听的话儿。 书房里的话声不大,但人却不少。宝珠走到门边儿了,方才听到她哥哥们的声音: “…太子和索额图越发荒唐了,今日耽搁了户部的赈灾银,反倒将银子拨到江南采办——八哥,您瞧好儿吧,等皇阿玛回朝,索额图也该到头儿了!” 胤禟的话音刚落,几声应和传来,宝珠听出那是十哥的声音。 “九弟,不可操之过急。如今大哥在前线立功,此番归来皇阿玛或许就会册封大哥为郡王,到那时,索额图定然按捺不住。我爱新觉罗氏靠战功立足,一国储君不临战场,在宗室眼中本就是胆怯之相,你我兄弟几人静候便可。”胤禩声音清淡如水,但对于太子的不屑却并不难察觉。宝珠听着,像是小孩儿发现了家中长辈的小端倪一样欣喜,唇角挂了笑。 可等宝珠一偏脑袋,她便瞧见一个比她矮上一点儿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