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事,却并非在思虑襄王。” 郁行安指尖微顿。 不是在思虑襄王,那便是在思虑他。 苏绾绾:“我当时思虑着……倘若襄王事成,你当如何自处。” “是吗?”郁行安嗓音很低,“你当时为何不说?” “因为你我的距离太近了。” “嗯?” 苏绾绾:“距离那样近,我以为你要做什么旁的事……结果你什么也没做,只是帮我扶了一下发簪,我一时更不知如何作答了。” 郁行安轻轻地笑,他按着额头,一时笑个不停。 “苏三娘,抱歉。”他停了停,说道,“我不会做让你不喜之事。” 窗外的云层薄而远,院中设了一清澈小溪,溪水潺潺流过。 苏绾绾看了他半晌:“我曾听过这种话。” “在何处?” 苏绾绾:“在我阿娘和父亲的院子里。” 郁行安一时心念飞转,又见她仰头凝望着他:“郁二郎,你说话会算话吗?” 郁行安心中产生诸多猜测。他并没有多问,而是望着她的眼睛,对她道:“嗯,算话的。” 日薄崦嵫之时,郁行安将苏绾绾送回家。她坐马车,他骑马跟随在侧。 半路上,苏绾绾撩开车帘,说他很香,要他拆下帕头,戴到她头上。 郁行安道:“不可,你戴着它走一路,酒醒后会懊恼的。” 苏绾绾:“你莫不是不舍得吧?” 郁行安无言,最后让马车稍停,他让小厮去买了一个新的帕头,他换上,将自己原先的帕头递给她:“莫戴上了,你让侍女收好。” 苏绾绾眉开眼笑地照做。 真奇怪。郁行安心想,明知是醉话,他却总是当真,只为瞧她开颜。 马车停下,他目送着苏绾绾进苏府,回了郁家宅邸,小厮送上来一封信。 是河西道郁家家主送来的信。 郁家家主名为郁轩临,是郁行安伯父。郁行安的父亲临终前,曾将郁行安托付给他照顾。 郁行安拿着信,入书房,拆开。 信有两页,前面问候了他和郁四娘,又叮嘱他戒骄戒躁,功成不居。信的末尾,说道:我听闻你欲定亲事,心中甚慰,然苏家女并非良配,望你三思。 郁行安蹙眉,往下看去,才发现原来是因为苏绾绾作的一篇议论时事的文章。 时下才女受人称赞,苏绾绾虽然不以才女自居,平日也大多关心算学之事,但也有几篇作品从闺阁中流出。 郁行安在夜间辗转反侧之时,也曾经起身,秉烛读过她的文章。他读的是市面上流传的抄本。 郁行安闭眼,很快回忆起苏绾绾在这篇文章中的每一句议论。 她议论的是槊州的丁娘子。 丁娘子嫁了人,夫君却去世了。时下,寡妇一般三年之内就再嫁了,丁娘子却决定为夫守节,不见外男。 有一日,槊州发了大水,所有人都往外跑,丁娘子问侍女:“外面可有郎君?” 侍女出去看,回来道:“水大,人人都在跑,自然有许多娘子与郎君。” 丁娘子就不走了,她说不能让其他家的郎君看见她的面容。侍女就找来帏帽,丁娘子说帷帽只能遮住头脸,遮不住身躯。 侍女只好去找幂篱,可惜幂篱被水冲走,丁娘子不愿离开屋内。洪水冲过来,丁娘子竟然就这样被活活淹死了。 这个故事流传甚广,一些大儒赞叹不已:“丁娘子贞烈,可比贞姜!说不定丁娘子正是受了贞姜的启示!她那个侍女却不够忠义,最后竟撇下丁娘子,独自跑了。” 他们有为丁娘子写诗的,也有作赋的,将丁娘子比作教化世人的楷模。一时之间,宣称要为夫守节的娘子们又多了不少。 苏绾绾在文章中批判那些大儒,又写:《贞顺传》害人不浅,那个侍女倒还知晓性命可贵。, 她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世人不可效仿,一味重贞烈,忘孝义,轻性命。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小厮进来点了灯。郁行安望着摇曳的烛火,沉默良久,提笔写了回信。 他在信首回应了郁轩临的问候,又道定然戒躁戒躁。 信末,他写道:苏小娘子的文章甚好,不蔓不枝,字字珠玉,侄儿读过,爱不忍释。侄儿再三思虑,已以苏家小娘子为此生良人,望伯父勿责怪于她,以免影响合家之乐。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