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憋了股气,想问问对方,当初对新帝的判断又是如何? 固执。 清高。 怪不得要被吃得仅剩一把骨头。 “少爷,”安静替青年绑好系带,徐伯退后,忽地开口,“少爷喝酒了?” 前一秒还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青年立刻弱下气势,不假思索,将锅甩到他身上,“霍大人先干为敬,我这个东道主怎么能不跟上?” 霍野瞬间感受到了徐伯视线的灼热。 “张院判特意吩咐,您这段时间要忌辛辣,”一板一眼地列出医嘱,徐伯道,“这一壶酒下去,您至少要多喝三天药。” 宋岫顿时苦下脸,小声纠正,“只一杯。” 徐伯点头,“老奴会如数转告。” 经过这么一打岔,先前那些沉重的话题好似被风吹跑的树叶,呼啦啦散了个干净,再寻不着。 余光瞥见青年自袖中探出的雪白,霍野缓和神色,接过宋岫手中的灯笼,“初来乍到,还请将军带路。” ——那腕子过分纤细了些,仿佛一捧积雪便能将它压断。 瞧着实在累得慌。 暮色四合,离开燃着烛火的花厅,其他院落皆没入无边的夜色中,灯光一照,影影绰绰,颇有种阴森的荒凉。 所幸,并肩走在路上的这两位,一个赛一个,皆顶着鬼见愁的凶名,相安无事地将青年送回,交给来迎人的小厮,霍野才转身,回了对方指给自己的房间。 太久没单纯为睡觉而睡觉,乍然换了张柔软舒适的床,他还有些不习惯,朦胧产生点困意时,又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一滴滴,顺着低垂的屋檐流下。 霍野闭眼等了会儿,忽地坐起身,于黑暗中,精准抓住外袍。 睡前沐浴过,平日高高束起的黑发,此刻正凌乱地垂在肩头,草草用手挽了把,他穿靴,悄无声息走到门边,打开瞧了瞧。 湿润的泥土味道立时涌进鼻腔。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白日叫人汗流浃背的炎热,已然在此刻尽数褪去,头顶的云和月皆被乌云遮掩,雨线细若牛毛,偏连绵不绝,透着股阴冷。 没来由地,霍野脑中又一次跳出青年在电闪雷鸣中噩梦缠身、胡乱喊疼的模样。 不过,既然是在对方府里,总归会有小厮守夜看顾,更何况,今晚雨势不大,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操劳。 孤身立于廊下,霍野一边留意隔壁院落的动静,一边如是想。 最终传进他耳中的,却只有风吹树叶的轻响。 待霍野再回过神,他已经撑了伞,踏进隔壁的院落。 抬眼望去,主屋的窗户,果然映出烛火的昏黄,霍野四下扫了圈,没发现小厮的踪迹,刚要动作,又生生止住。 他与青年的关系,似乎没有亲近到这种地步。 按照张院判所言,对方仅是体虚畏寒,胸口的伤早结了痂,再难受,也无性命之忧,不会影响他的任务。 如今新帝疑心未消,与将军府亲近之人,文臣武将,有一个算一个,皆要被猜忌,冷眼旁观,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然而,或许是饭后喝的那杯酒起了效,搅乱理性,哪怕霍野眼前清楚地列出利弊得失,迟疑数秒后,他仍旧抬脚上前,静静停在门口。 风雨交加,自己只是隔着门、探一探里面的情况就走,没人会知道。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