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在她人眼里看来兴许是个污点的失误,让沉知许一朝回到与这个世界初初交手的时候。那时候的她黑白分明,善恶有度,像一副线条分明的简体画。 慢慢地被冲刷,被过渡成晕染的水墨,模糊了全局的同时,整体的意境也开始面目全非。 她全心全意向她的乌托邦投掷自己颤抖的尾翼,却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其实是是一片荒芜的绿地,是她幻想出来的海市蜃楼。 这些年的自信从容,顺风顺水,走遍人间两端饱尝过的雨中露和梢上雪,统统变作炙烤她肉身的业火。 “所以你那时候问我,这个世界上还有沉知许不敢的事情吗,我认为有,很多。比如我不敢告诉你我回来是为了逃避失败的自己,比如我不敢承认,我自私到可以不考虑你的任何心情,却仍渴望和眷恋你的怀抱。” 谢司晨是她的港湾,这一点沉知许从不否认。 可她说走就走,说来就来,像不讲道理的天气,他改变不了,可躲得起。 沉知许靠着他,摸了摸他的侧脸,目光缱绻。 “你为什么不呢?” 他大可以在重逢那天,借着如今的满身荣光将她奚落。或是编织一个她无从求证的谎言将她拒绝,怎么样都好,他却一个都没有选。 “因为我从不当逃兵。” 谢思晨说。 “爱就是爱,即便你爱得没有我多,我也不会因为负气而收敛自己的感情。” “沉知许,迄今为止我们竞争过无数次。可唯独感情,我不愿也不屑和你分个胜负。” 他的目光在暖光下显得更炯炯有神,像颗星子,逃脱银河,落在了她的瞳孔里。 他于她来说,是流星。 奔她而来,在她平寂的土地上留下巨大的印记,替她实现每一个难以完成的心愿,即便远离,也仍在某处遥遥挂起,照耀她的阴暗与不安。 沉知许一直都知道谢司晨是这样的人。 可就是因为明白,才更不忍。 他的诚意真挚无比,她却一点不纯粹。 终究是夜太凉了,也或许是今晚的事情敲碎了自己的壳,沉知许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卸了下来,可心沉甸甸的,就要在海面沉下去。 就要睡着之际,她问:“谢司晨,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懦弱?” 高中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他说:“沉知许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爱你,并不是因为你是伟人。 * 第二天是周五,沉知许不动声色地问同事要了谢之盈的课表,得知她下午并没有课,于是把自己的时间空出来,前往她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教室。 小姑娘跟朋友一起出来的,神情恹恹,见到她之后稍微明媚了些,但仍是多云的模样。 上了车,她才缓和气氛似地开了个玩笑:“沉教授请我吃饭的次数都快赶上我伯父了。” 沉知许指了指安全带,“下次我们一起请你吃。” 谢之盈突然就来劲:“你们和好了吗?” 沉默一秒,沉知许偏头朝她笑了一下,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谢之盈的脸又马上垮下去。 正腹诽谢司晨怎么效率这么差,过了这么久还没把沉教授哄好,再不把女朋友带回家,长辈就要开始替他相亲了……沉知许突然说了句:“我还在追他。” 明明还没上路,谢之盈握着安全带,感觉自己整个人刚刚经历完一场急刹车。 正值饭点,谢司晨和公司的同事在周边找了家餐厅随便吃吃。 大家一直有说有笑,所以在他手机响第一次的时候只是分了点注意力过来。 谢司晨看了一眼,没理。 结果居然遭到了信息轰炸。绿色的图标不断刷屏,伴随着手机提示音,像个坏了的收音机,怎么关都关不上噪音。 他搁下筷子,侧身出去打电话。 留下一桌从两分钟前起就已经噤声的同事,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整桌人像杯丢了泡腾片进去的碳酸饮料一样沸腾起来。 “有情况!以我多年经验判断,谢助这绝对有情况!” “会是谁啊会是谁啊!我靠,惊天大新闻……” “估计已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