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线,越看越是难受。 「剩多久时间?」我问。 「医生说不开刀,不化疗,大约剩三到五个月。」 立花平静地说:「但我足足在外头玩了一年噢。算是玩够本了。」 「为什么......」我一下拉起他的领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立花嘲讽地盯着我,唇角上扬:「律,你的脸色真难看啊。」 一股怒气窜过胸臆,我抬起手狠狠对着立花就是一巴掌! 立花被打得身子侧向另一边,他慢慢捡起掉落在床单上的汤匙,放回餐盘。 「你想擅自走开,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一个人默默的去死吗!」我颤声大吼: 「别开玩笑了!任性的傢伙!」 「不要同情我啊。」立花眼神空洞地笑了:「我本来就是该死的人。是报应噢。 将律的人生弄得乱七八糟的报应。到精神復健中心探望你时,就一直这么想着, 啊,我把那么坚强的傢伙害得坏掉了。一个人拼命活到现在,快支持不住了吧? 会变得奇怪也是没有办法的。我一定、一定不要再让你难过了......」 「但现在,大概是没办法做到了吧。对不起啊,律。害得你又不高兴。对不......」 立花中断了话语,猛烈地咳嗽起来,带着痰音的那种,唇角渗出血跡--- 「......医师昨天帮我抽了肺积水,今天有比较轻松了。」 他匆匆将血跡擦掉,生怕我发现似的。 茫然站着,我望着用力过度泛红的掌心。视野渐渐变得模糊:「混帐......」 立花苦涩地露出笑容。 一滴,两滴,热烫的眼泪落在手掌上。 我垂着头,泪流满面。 离开医院时下起了大雨,我缓缓走在震耳欲聋的雨声中,回到办公室。 同事吓了一跳,拿了乾净的毛巾给我。他问怎么忽然回来了,下午不是请假吗? 溼淋淋地站在门口,像刚捞上来的溺鬼那样脸色发青--- 我说:「我要辞职。」 辞职,专心照顾他。 然后我垂下头,靠着门板,不由自主地哭了。 隔天看见我提着行李出现,立花苦涩地发笑:「什么啊。你难道不用上班吗?」 「辞掉了。」冷冷地回答,我打开木製衣柜把东西往里头摆。 「不是说了吗?我不需要你的同情......」立花说到一半又咳了起来。 「没有同情。」我咬着牙,缓缓回答:「我们是情侣吧。你亲口说过的。 情侣之间,想陪着对方会很奇怪吗?就算是仇人,也会想看着仇家直到最后吧!」 立花听得呆了,像是被雷打中一样望着我;他的脸一点一点地胀红, 从脖子红到耳根,彷彿喝醉了酒:「律......」 「我放弃了一份很优渥的工作,你得负起责任,别随便死掉啊!」 顿了一顿,我补充:「等你好起来,别忘了帮我加薪!店、长。」 立花忍不住笑了,一瞬间我们彷彿又回到那个小小的银饰店。 那时立花过着糜烂而颓废的生活,男女关係乱成一团,却老是找我间聊--- 「我要在看中的猎物身上留下记号。一个洞是有点好感,两个洞是欣赏, 三个洞是喜欢,四个洞是喜欢得不得了,五个洞是爱......」立花曾那么说过。 「在我身上的可是二十个!痛都痛死了。」那时我狠狠瞪了店长。 「被爱到骨子里的感觉不错吧。」立花低声笑了:「如果律在我面前死掉--- 我一定会把你藏在没有人能发现的地方,冷冻起来,连皮带肉一块一块吃掉, 骨头则留下来熬汤,最后洗乾净了陪我一起睡觉......那么珍惜的使用噢。 因为我的心留在律的身上了,得一点一滴地吞回身体才行。否则会很痛苦的。」 「你是怪物吗?」 「说不定噢。」立花静静盯着我的脸,像在观察抓回来养在玻璃缸里头的鱼。 略显冷漠的唇线开开合合,说着一般人绝对没办法理解的事情。 后来,后来,立花几乎是偏执地付出了全部的爱。像一场失序的大火。 那份疯狂渐渐渲染瀰漫,使得我们互相綑绑,变得越来越无可救药。 「要到中庭去散散步吗?」照顾立花几天后,我提议。 「我走不太动。」立花尷尬地垂下眼:「顶多一百公尺,就喘得要命。」 听立花这么说,我感到隐隐约约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