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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永生


  无论是空针头,还是奶瓶,都没办法将食物顺利餵入他口中。

    需要营养的癌末病患不吃东西,究竟能撑多久,光想到就浑身无力。

    我忍不住打给刚离开医院、回到药局处理营养品订购事宜的彰秀---

    「他不肯吃东西......」我哽咽地低语:「谢谢你,帮了这么多忙。」

    「不用再买了......不用了。」

    沉默地听完这句话,电话那端的彰秀叹了一口气。

    彰秀在最艰难的时刻帮了我许多。他负责送餐,或临时买一些卫生必需品。

    偶尔接手照顾病人,就赶我去旁边补眠或吃饭。至少我不是孤独的面对这一切。

    热腾腾的饭菜香,闻了多多少少会打起精神。我坐在病床左侧,彰秀在右侧,

    我们围着昏迷不醒的病人用餐。

    医师走进来检查了一下病患的状况,简单交代:「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惦记着医师的话,我们不敢大意,几乎没有移开视线地守护立花,

    一边咀嚼饭粒,一边注视着病人连着供氧管的缓慢的呼吸。

    差不多吃到一半的时候,立花忽然缓缓地睁开眼睛。我放下餐盘,靠到床边,

    想看看他是否有哪里不舒服。他却抬起骨瘦如柴的手,一把抓落了氧气罩。

    「做什么!」我惊愕得几乎要发怒了:「医生说要戴着的!」

    「律。」

    立花凝视我的双眼,温柔地,非常温柔地微笑,笑得令我心底发凉。

    「你......不要哭啊。」

    他说完这句话,就像失去残馀的电力似的,视线飘远,身体渐渐放松。

    生命的时鐘停止了。

    立花在我与彰秀面前,静静断气。结束癌末的奋战。

    床上的人一动也不动,胸口不再起伏,也不呼吸。

    病房里没有太大的混乱,立花平静地走了。在我专心注视他的时候,

    就像故意躲到角落,观察父母反应的恶作剧小孩一样,忽然逃离肉体。

    没有抽搐、口吐白沫、哀嚎、呻吟、扭动、紧绷,就只是停住了。

    紧绷的表情放松,显得安祥而舒适,唇角甚至是上扬的。

    死亡竟如此简单。

    十分鐘前医师还帮我们做过心理建设,

    十分鐘后我们就面临了医师告诉我们一切可能的状况。这堂课上得太快。

    彷彿刚讲完一个章节,就立刻面对突如其来的申论题。

    我们茫然地望着眼前的画面,迷惘不已。

    我放下饭盒,按铃呼叫护理站的人员。接着开始打电话通知立花的母亲,

    打给关心他的朋友们。那么多的电话。连络变成一种漫长无边际的精神折磨。

    他母亲是头一个赶来病院的。她原本给我很冷漠的印象,而今却站着,

    靠着墙壁,眼睛瞪得大大的,面色古怪地看着她陌生的儿子。

    她拿着皮包的手在发抖。

    我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腕,轻声告诉她,没事了。

    已经没事了,立花走得很平静。你看看他的表情,他不再痛了。

    立花的母亲呆呆地坐下来,说:「我心里都没有什么感觉,奇怪,

    可是我身体一直在发抖。」

    我不断安慰她没事的。

    那就像魔咒一样,同时,我觉得我也在催眠自己。

    接着我回到病房,帮忙护理人员清洗尸体,更换死者衣物,将病床整个移到安息室。

    葬仪社的人很快便来谈妥了,刚好有空档,可以立刻处理火化以及入丧。

    银饰店的老主顾,听到立花的死讯,纷纷开车赶来病房,还有立花的朋友们,

    都在天亮前抵达立花床边。

    等待日出的时候,肚子不可思议地飢饿起来,我对着冰冷的尸体,

    默默吃完凉掉的晚餐。世界变得不真实,总觉得就像做梦一样,

    令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累得在床边不小心睡着了。

    即使整晚在医院面对立花的尸体,清晨望着他睡在冰柜里,被葬仪社的人带走;

    隔日坐在闷热的停棺室发呆,让不知道有没有吃过尸水的苍蝇爬在我脸上,

    还是没有真实感。

    我以为自己会大哭,但我没有,祇是恍惚与茫然。

    敲定丧礼方式后,追思礼拜、公祭、家祭及火化,转眼结束。

    手里捧着骨灰盒,搀扶立花病体似的,我小心翼翼。

    ......记得他生病时变得那样轻,我以为不能更轻了。

    「我们家没办法安置他。丈夫绝对不会同意的。」立花母亲流泪对我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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