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前拜访,住持亲自来见,知晓我的来意,便说舅父那个至交已经去了,正是半年前走的。 没料是这样的结果。我随同住持去了对方以往的禪房,里头已被收拾了差不多。住持拿了个布包来,里头是对方的一些物什。 我翻看了一下,是一些同旁人的往来信函,以及随身配物。我同住持答谢,收妥布包。 待走时,天色已微微地暗下。 后头想起来那时,总觉得前人讲过的一句着实在理——正所谓,事儿到了头,便能见转机。 或许,真是如此。 以往曾听人讲起过云林山寺,说是寺里有个得道的老和尚,身怀武林绝学,并能通晓古今。 江湖上许多人趋之若騖,甚至朝廷也曾派人去寻,可却都不得其门而入。 我对此其实相当嗤之以鼻。 求神不如求己,问佛心不若问问自个儿的心。 那所谓武林绝学,亦不过以讹传讹罢了。 因此那当时,我也未曾想起来,人说的云林山寺,便是在青城一带的山林间。 我离开那寺院要回城中住店,半途却忽觉心口作疼。 这样的情况,已非第一次。 早时久久才发作一次,近来却频繁得紧… 我这回有些忍不住,气息不禁凌乱,连半步都没法儿走。 我只觉着眼前一片暗。 待到神思清明时,眼前是黑黝黝的天,以及随风拂动的林梢。 周围传来劈啪响声,似是柴火正旺。 我还有些恍惚,想着要坐起来,却听一声不要动。我顿了一顿,才循声侧过头去。 火堆前坐了个人。 我盯着那人一会儿,才发觉那一身是僧服。 那是个僧人。 他手上握了一根稍粗的树枝,前端串了两颗馒头,正用着火烤。 「一会儿就能吃了,请施主再躺一会儿。」他说。 我沉默转头,并不理会他的话,仍是支身坐了起来。 但一动作,就觉着浑身难受。 我不禁皱眉,按住心口。 「施主约莫受过严重的内伤吧?只不过,虽有痊癒之相,其实却是一直没疏里好。」他平淡的开口:「血行淤滞,影响了心脉,所以胸痛难忍。」 我静静地看向他。 他也望来,朝我一笑。 「贫僧要是想害施主,一早趁施主晕了行事儿。何况,贫僧同施主之间无冤无仇。」 我微扬眉,半晌才开口:「你是谁人?」 「贫僧法号常慧。」 他道,将烤好的馒头递来,「吃上一个如何?」 常慧出自云林山寺。 那日他上城里置办东西,回头走在城郊的林道中,发现我晕倒在地。他通晓武艺,一探我脉息即知情况。 他身上有些固本培元的丹药,便是寺里老和尚炼製的。他与我说起来,口吻自然,似是不怕人知晓他出自何处。 他没问我如何伤的,就将丹药予我,指点我吐纳调息。我半信半疑的受了,听着他的引导,却真觉着感觉轻松不少。 不过如此吐纳,倒不似佛门一路。 而大约是出家人的缘故,常慧说起话,总有些禪味儿,可也非出家人一贯的迂绕作派。 他也实诚,讲了许多关于云林山寺的事儿。 比起来,我说得一点儿也不多。 等天光微亮,他弄熄了柴火,同我合掌作揖,往另个方向离开。 我原以为自此别过。 我回到城中客栈收拾东西,但过了晌午才走。 出城不一会儿,眼看要下起雨,我望见前头的有个草亭,牵着马过去,却没想到再见到常慧。 显然的,他也没料到。 他身后还是负着竹篓,倒是手里多提了包东西。 所谓机缘,也许便是如此。 过后许久,常慧对我这么说。 云林山寺确实有个老和尚,但…已非从前的老和尚。 原来的那老和尚,是否真通晓古今,常慧说他不知,总之他在那儿时,就是现在的老住持了。 不过,有一件事儿是真的。 不是谁都能入得了山寺,不知为何特意寻去的人,都会迷途在林间,最后无功而返。 他说,自个儿能去到那儿也是偶然。 如何的偶然,我没多问。 而他说,愿意治好我的内伤,但让我得应承一件事儿。 我想了想,便答应了他。 至于,是什么样的事儿,那已是后话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