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降香稳了稳心神,冒着大雨,一件一件地将地上的东西全部拾起来,抱在怀中。 手上抱不下的,便放在自己屋舍的门口,想着先快些搬进去再说。 免得堆在院子里,碍了管事娘子的眼。 只是,当她终于空出手,从怀中掏出钥匙,才倏然发觉——那屋舍木门的铜环上,竟又牢牢加上了一把新锁! 是里头同住的人,存心不让她进! 东西也应当是她们丢出来的。 降香心里更加焦急。 可她既不能用蛮力破门,把里间的人揪出来对质,更不能大半夜地叫醒余人,求一暂栖之地。 若是惊动了管事娘子,她才不会起来评理。 还是同样的道理,里面睡着的人,都是管事娘子手下的婢子,而她只不过是个吃闲饭的外人,管事娘子当然要偏心她们,护着她们。 不仅如此,说不定还要嫌她麻烦,止宿后还四处生事,要多加训诫她,再给些额外的惩罚。 她抱着脏污的衣裳被褥,靠在门上,屋檐向外伸出几分,正好能为她遮挡一些风雨。 站着很累。 身上到处都是水,低头就能看见脚底的水洼。 蓑衣捂在湿透的衣裳上,又重,又湿,又闷,风刮过来,还冷。 降香冻得发抖,牙齿咯哒咯哒地响。 她不要站着了。 降香顺着门板,慢慢地滑坐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一身武力,到底有什么用。 受了欺负不能反击。 反击之后,受到惩罚的人是她,却不是欺负她的坏人。 与她同期入府,住在一处的小娘子,有一个算一个,所有人都欺负她。 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到麻木了。 但闷在心里的沮丧和不忿,就如浸着身子的雨水,又冷又黏,直钻到骨子里去,使她再难压制。 她们与她同住,年纪又相仿,为什么要欺负她? 是她颜色不如她们姣好,觉得和她在一处,拉低了她们里院的格调? 可人的长相,天生父母养,难道她想变就能变? 或是她们嫌她行为粗鄙,看不过眼? 可她虽是捡来的孩子,好歹受公主府的教养许多年,一举一动皆按照府中规矩来。 若没有规矩,不消她们欺负,她早就该被负责教养的娘子,发卖甚至打杀了。 抑或是因为她习武,和她们不同路? 难道她不该习武吗? 她没得选啊!府卫把她捡回来,就是看中她能习武。 没有公主府,她不会有住处,不会有饭吃,更不会有月例赏银这种,能花着玩的闲钱。 她会在街上行乞,与野狗争食吃,说不准早就投胎去了。 降香想不明白。 公主府很好,有吃有住,不用总担心没命。若要是没人欺负她,就更好了。 今夜回不去,明日又该怎么办呢? 她很伤心。 伤心地抱住自己的膝盖,将头脸全都埋起来,蜷缩成一团。 人缩起来,就没那么冷了。 或许也不会那么伤心。 可伤心并未减少。 风雨呼啸不止,她却只能在这种伤心之下,眼皮沉沉地睡去。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