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镜子里的韶声。 满身的珠翠,在小姐身上不仅不显俗艳累赘,反而使她无辜温驯的气质更甚,其中却透出十分的娇气。 譬如,她颈间银缠枝的璎珞圈上坠着红玉的如意,如意下挂着绿松石与玛瑙串成的短珠穗,正好垂在胸口露出的肌肤上。赤红清透的玉石,与底下茫茫雪堆一般的胸脯,形成了相当强烈的对比,让紫瑛不禁红了脸。 ——全然一副招人欺负的样子。 “这样行吗?”韶声犹犹豫豫地问。她见紫瑛只顾盯着镜子,不说话,心里不停地打鼓。 紫瑛这才回过神。 她被韶声点到,因为心虚,脸变得更红了,连忙低下头掩饰:“元贞公子品味不凡。小姐这样打扮,当真好看。” “真的?”韶声觉得紫瑛是自己的侍女,有求于自己,说话未必出于本心,转头又问元宝,“你觉得呢?” 元宝置好了冰釜,想着没人叫他出去,可能还有别的事情要他做,便一直候在冰釜旁。 此时突然被提及,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哪里放,他的脸也涨红了:“我也觉得好、好看。” “那你呢?”韶声又问齐朔。她要问遍屋中所有人,才能放下心来。 镜子里映照着韶声的眼睛。她总习惯垂着目光,半遮住眼睛。齐朔个子高,当她询问的他时候,会仰起头,圆圆的眼睛全然睁开了,眼角却有微微的下垂。 像幼犬的眼睛。 齐朔却沉默了。 “那你们说,何公子会喜欢吗?”韶声的声音愈发犹豫起来。尾音甚至只有轻轻的气声了。 她的问题来得突然,毫不相关。 连与她朝夕相处的紫瑛,一时间,都不知如何作答。 倒是齐朔突然开口,反问韶声:“原来小姐这套衣裳,是为情郎挑选的。”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平静。 却仍如在平静池塘中,投下一枚石子,荡起不小的波纹。 满室皆静。 “你什么意思?”他的话让韶声听着不舒服,不禁提高声音。 “我以为,小姐是为周大人而打扮的。” ”你又知道了?“心中隐秘的情思,被毫不留情地揭穿,韶声彻底恼了,她先发制人,以掩饰心底的难堪,“你又知道周大人了?” “我不知。是小姐早晨自己说的。言说是要选衣服,方便与周大人相见。”齐朔仍然平静。 “只是在我看来,小姐此时的装束,不适宜现于男子面前。” “这不是你选的?刚才怎么不说?没事找事?”韶声自己心里有鬼,总疑心齐朔意有所指,别有用心,”你到底想说什么?说我水性杨花,脚踏两只船?还是骑驴找马,两头欺瞒??“ “小姐确实不该如此。“ “那又如何?我生性卑劣,你与我相处日久,难道不知?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置喙!”韶声语气愈渐暴躁。 她完全忘记了扮上新装的不适与羞臊。 ”非也,我如此断言,只因小姐瞒不住。” “你!” “你懂什么!”韶声的心虚,全被齐朔在这一刻抖露了出来。不仅如此,他甚至是在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她骤然起身,雪白的胸脯因生气,泛了红透着粉,一鼓一鼓,上下起伏,将身前抹胸的小衫绷得紧紧,仿佛下一刻就要挣开束缚,跳出来了。 她重重地推开他,扭头便向外间走。 管它瞒不瞒得住,又没真嫁人。订婚了也不一定能成,柳韶言不就反悔了吗?她是无法反抗父母之命,可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变故?久远之后的事情,想那么多干嘛! 她拉开房门,房门也重重地摔在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紫瑛,叫张大去备车,我们走!”韶声说。 “小姐若是真想讨情郎欢心,不妨以周大人为由,投其所好,向令尊求告些珍籍善本。讨到了,便算是赠予了,他也不会再要你还回去。” 齐朔像是早有准备,受了韶声一推,纹丝不动。 甚至还有心思说些旁的。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