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身豪富,世道再乱,还能乱得了她的婚事?便是天下换了人坐,她本家不过是换个人拥戴,难道会因此而落魄?恐怕不仅不会落魄,新天子还要因着他们南人的财富土地,奉他们为座上宾。 真是好奇怪。 齐朔自诩没有心,怎么会对柳韶声上心? 她鲁莽地强迫他床上伺候,他可没出言阻止,而屈辱也不过一瞬——毕竟权衡之后,吃亏的是她。 怎么这时反倒替她担忧起婚事来? 好在她没有糊涂到底。 他离开后,无人质证,自然无人能指责她什么。 ——若她当真发了昏,要与他苟合到底,他会阻止。 后来,齐朔遂愿离开。 离开的前夜,他甚至突发奇想,要把柳韶声带走。 这人脑子不好,又爱心泛滥,需要有人在身边看着。 但他忍下了冲动。 她有父母亲族庇佑,过的是荣华富贵的日子。 看着她的人,怎么轮得到他一个意图造反,又前途未卜的毛头小子? 而且,她对他也是拖累。 他要最多的利益。他要与吴移他们周旋,可顾不上照顾笨蛋。 他对自己说。 只是离开后,齐朔与柳韶声终究是走向了对立。 他派人打听过她的消息,知道她的婚事耽搁了,人倒是还安稳地呆在家中。 打听便到此为止了。 任由那块柳韶声留下印记的石头,被尘土重新掩埋。 假装是涟漪过后的湖面。 直到几年后的再见。 直到那时,他才发现,石头上的浅浅印记,已经远远不止一道。 像是纵横交错的蛛网,密密麻麻地覆盖了石头的表面。 一阵轻风吹过,不过只移开了几粒尘土,便将它们隐隐约约地露了出来。 蛛丝牵着他,使他仍如同分别前那样对她。 捏着甜得发腻的嗓音,把她当作自己的恩客。 ——仿佛这几年的时间,从来不存在。 再后来,他装模作样上了瘾。反正总归是他拿手的东西。 他不止想看她扮纸老虎的窘态了。 他要她搭架子的手不再抖。 要她像原来一样,傻乎乎,乐呵呵地扮凶。 要她无忧无虑,要她亲近自己。 要这只老虎变成真的。 他清楚地知道,元贞公子是他最好的样子。 元贞公子一定要最完美。 他不会用拙劣的琴技,勾起声声小姐的伤心回忆。 不仅是柳韶声的伤心回忆,也是他自己的——他与曾经看不起人的齐小公子,是全然不同的人——那是他讨好旁人的伪装,是鄙陋的丑角。 他永远,永远不想在她面前露怯。 至于成功与否。 他正在努力。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