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俱疲之下,他压根没想清楚该怎么办。 对于来寻,他从未有过别的想法。 即便是那晚喝多了酒,将她当成了夏瑾,他也从未细想心里的那点异样。 可如今却得知来寻对他的感情早就变了质。 任他这叁十来年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这种事情也是头一遭。 他思来想去,觉得归根到底还是他的错。 来寻从小缺失亲情,对感情的把握发生偏离,是情有可原的事情。而他对她疏于关心,竟然这么多年都没察觉。但凡他能多留心一些,就会早一点发现异样,早一点纠正这个错误。 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无法收场。 事已至此,只能摊开来说清楚,拖不得也含糊不得。 他不再看她,视线落在输液管的滴壶上。 “来寻,你还小,有很多事情还不懂,尤其是感情。你对我……”他下意识地想吞咽口水,可喉咙干得厉害,“只是一种依赖,而你误把他当做了爱情。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男孩子,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沉来寻垂着头,手揣在卫衣的口袋里,沉默无言。 滴壶里的药水一滴滴落下,过于快速了一些,他伸手将流速调节器往上推,试图自欺欺人地缓解同样过于快速的心跳。 “当然,这并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 沉来寻轻笑了一声。 宋知遇看向她。 她的脸仍旧埋在阴影里:“所以你想说,我对你的感情,是错的,是吗?” 当然。 这当然是错的。 女儿怎么能爱上自己的父亲呢? 他应该这么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她悲凉的语气,宋知遇迟迟无法开口。 “你说我对你只是依赖,你说我不懂感情。那爸爸,我想问……”她抬眸时,眼眶通红,强撑着泪水的模样,看得他心口发疼,比腹部的伤口更疼。 “我想亲吻你、触摸你、占有你……这些,也是依赖你的表现吗?” 她未曾眨眼,泪水却还是不受控制地从她眼眶滑落,滴在手背上,像是砸在他心里。 宋知遇哑口无言。 亲吻、触摸、占有。 这些露骨的话语掐断了所有的退路。 聪明如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宋知遇言下之意,他是在给她台阶下,给两人父女的关系一个台阶。 可她不愿意下这个台阶。 之前他一无所知,她只能瞒着他,可现在既然他已经知晓她的感情,那她无法接受他否定她的爱。 “我已经十七岁了,我很清楚我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我喜欢你,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不是女儿对父亲,是女人对男人。”她坦荡地表白,坦荡地捧出一颗真心放在他面前,“可我也知道你是我的父亲,所以我从没有奢求过这份感情能有什么结果,我也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听话懂事的女儿。被你发现这些,是意外,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愿意给你增加困扰。” 宋知遇屡次张口欲言,她都没给宋知遇说话的机会,凭借着当下的勇气,一股脑地说着:“我昨晚给林小姨打了电话,等你病好了,我就离开回法国去。所以,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感情,就算厌恶,也不要……否决。” 她不想哭的,她想证明自己已经成熟冷静,不是一时冲动,不是懵懂无知。 可是眼泪就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她再说不下去。 宋知遇的眼里写满悲伤和无措,望着她的泪眼,鼻尖也涌现出酸意。 “来寻,我没有厌恶你,我只是……”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怎么解决。 他不希望她再送回法国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是继续留在他身边,对来寻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和煎熬,对他也是。 好像只有“时间”和“距离”,才能让这份本不该有的感情淡化。离开,此时变成了最好解决方式。 可无论怎么说,该离开的那个人也应该是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总是这样,位置颠倒,时间出错。 哪里都是不对的。 她先他一步做好了决定,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对不起。”宋知遇只能说这叁个字。简直是苍白无力。 沉来寻擦干眼泪,再抬起头时,面上是一个笑。眼睛依旧红着,笑容却纯净美好,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模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爸爸,你就当昨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吧。” 酸涩终于漫上眼角,宋知遇偏过了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