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能做到什么呢。那些曾经很喜欢我的叔叔伯伯,只会对我幼稚的演说嗤之以鼻。他们说我年纪小不懂事,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又过了一阵子,小那衣变成了空城,“抓那衣匪谍”的活动也轰轰烈烈展开着。因为动静太大,博罗国的百姓不再否认抓捕行动的存在。他们的口风在一夜之间改换成:“防患于未然,这也是无奈之举。我们博罗人的安全又有谁守护过呢。” 我患了积食症,一点饭都吃不下,一阵阵犯恶心。 从父亲和哥哥的谈话里,我知道一些人靠着这个运动上了位,一些人被人借此理由打倒了。多么荒诞啊,他们对这些八杆子打不着的官场秘闻展现出来的热情,远超过对身边邻居的关心。 过了一年,这件事情才渐渐平息下来。很偶尔有外国家属过来寻人,博罗人心照不宣,说他们早就搬走啦。 最后一次与邻居叔叔见面的时候,他人已经糊涂了,看上去疯疯癫癫,他告诉我他是被我们巷子另一个邻居告发的:“我才想明白,他是嫉妒我有年轻貌美的夫人。我真的太傻了,我真的该死。”没过几天,他就病死在监牢里。 十岁生日那天我想通了,我一个人做不到什么,公道自在人心,孰对孰错,自有后人评说。 没有想到,我还是太天真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焚毁错误历史记录的行动,因此又抓了一些人。博罗国人人自危,争先恐后把家里的书烧了个干净。我曾经偷偷记录一本日记,也被一同烧了。 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提这件事,无论赞同的还是否定的,都没有。只要提到就会陷入麻烦——哪怕是为它辩护。这等驭民之术我只在书里见过,应该说曾经在书里见过,毕竟书已经被烧了。 有时候我照着镜子,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是不是记忆出现了错乱。为什么整个博罗国只有我一个人记得这些事情。又或者一切都是一场梦,只在我脑海中存在的梦,而我才是这片土地上唯一错误的人。 我渐渐长大,努力扮演一个普通人,父母毕竟对我有养育之恩,做出回报也是应该的。我帮助父亲打理店铺,与生意上的伙伴人际往来,用得着的人脉我梳理清楚,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有时候心里实在痛苦,就想一些办法伤害自己。肉体的疼痛让我快意。直到二十岁,父母为我说亲,对方家也是做小生意的本地人,姑娘很秀气,挑不出什么毛病,唯一的问题是长得有点邻居婶婶的影子。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一瞬间,多年的伪装分崩离析——我们甚至一句话都没说。我再也装不下去了。从那天起,我没再去过店里一次,所有的人际全部断掉,甚至与人交谈也变得困难。 再后来我的脑子真的不行了,时常头疼,整夜的失眠,早晨做过的事情中午就会忘掉。我也从别人口中的神童变成了废物。而忘却这一切的人过的很好,甚至又有了展现自己善良热情的余力,好像曾经对恶行视而不见甚至鼓掌欢呼的不是他们。我的状况越来越糟糕,尝试过自杀但失败了。直到遇见你们……昨天是我从八岁以来过的最开心的一天。 我没有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这个纹身。张兄,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不是那衣人的纹身,月牙的方向错了;更主要的是,那衣人不会给婴孩刺青,小孩子可能会感染的。大概是有人想陷害你的父母才给你弄了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到大齐的,真是命运眷顾。 我对活着这件事一点盼头都没有了,心里唯一的指望是作为见证者,将来有机会把这个荒诞的故事讲出来,好叫大家知道被博罗国,被全体博罗人埋在土里的一切。可一生难遇的机会真来了,真的遇到你们,我却又退缩,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你们走之后我想,如果连这层意义都没有了,我还活着干嘛,不过是家庭的负累罢了。所以换上大红跳了河——大红是博罗官人差服的颜色,虽然孽是他们造的,但我也有罪。没想到居然顺流漂到这里又被你们救起,可能像李姑娘说的,老天爷终究还是希望我把这个故事讲出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