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苒是被一阵低沉的鸣叫声唤醒的。 虎鲸的头颅抵在她的脸颊旁,一见她睁开眼睛便伸出舌尖轻轻碰了碰她因疼痛而略为冰冷的面颊,她的腹腔依然如火般烧灼,那是戴尔玛所受的一半痛楚。她低低地呜咽一声,半是发洩半是撒娇地抱紧了戴尔玛的头颅。 「戴尔玛先生,你的伤还好吗?」 她怀中的虎鲸沉默了很久没说话,可她明明感受到脑中隐隐的嗡鸣夹杂着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沉闷,那是脑波连结的跡象,他没有传达出任何话语可她突然感受到浓烈的沉闷与躁鬱,随后戴尔玛从她的手臂下退出,搧着尾鰭缓缓离开她的身侧。 「你不需要这么做。」 「我不这么做的话你会死的,我不想要你为我而死。」她摀着腹腔蜷缩在舖满海藻的巨大平台上看着他,隐约看见他苍白的腹腔处那巨大狰狞的伤疤。「一起活下去——这可是你说的,戴尔玛先生。」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劫后馀生的他们应该要是感动快乐的,可她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没来由的沉闷与悲伤,她知道戴尔玛铁定带着些甚么不为人知的过往,未曾想这过往竟将他狠狠禁錮于过去,她有股衝动想问你到底在我身上看到甚么,然而话到嘴边却又转了弯。 「我们好不容易都活下来了,你一点都不开心吗?」她问道,露出一抹苦笑,「我很庆幸我们都活着,毕竟我都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备了。」 「不,你没有。」 戴尔玛冷漠且斩钉截铁地否认她的话,「你那时候很害怕,你并不想死。」 她愣愣地看着虎鲸,勉强支起的笑意冻结在唇边。 「所以你那时候才会对我说一起活下去?」她莫名红了眼眶,「你透过脑波连结察觉我最真实的情绪,所以你制止我自杀的动作,你说要我们一起活下去。」 那个时候的感动突然都变成无所遁形的难堪,好像她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全然赤/裸。 「戴尔玛先生,你能不能别一直对我用脑波连结?我知道我们的语言不同,你必须用这个能力我们才能对话,可即便如此你也不需要一直连结着我的脑波。」 戴尔玛没有回答她,反倒扔回一个问题。 「你为甚么会知道那句话?」 她突然反应不过来,过了好几秒得知他所说的是那句用人类语言说出口的『活下去』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她该是随意编个谎言说是从人类口里听来的,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他自己的前世就是人类?但虎鲸有前世今生的概念吗? 她怎么说他都不会信的。 于是她反问:「你为甚么如此在意这句话?」顿了顿,她终究开口问道:「戴尔玛先生,你透过我看到了谁?」 她原以为这次对话又会无疾而终,她很疲惫,躺在海草上半瞇着眼,意识涣散。 「……你跟她很像。」 安苒猛然睁眼,正巧对上戴尔玛的眼睛。她无法从虎鲸的面容上辨别出对方现在的情绪如何,可她透过脑波感受到一股浓烈的哀伤及后悔。她很想问是谁,可传达过来的情绪实在太过悲伤,她最终选择沉默。 「她死前最后对我说的话就是活下去,可是那个时候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我没能回应她。」传进她脑里的声音比以往更加低沉,她甚至能从中捕捉到一丝颤抖。「从那时开始我才开始学习用脑波传递讯息,因为脑波交流可以不受语言不同的限制。但这很困难,即便练习了十几年,我仍然要花一点时间才能捕捉到对方的脑波。」 她蹙眉,「可你动不动就连上我的脑波。」 「你是例外,你是我能够不费吹灰之力连结上的唯一一个生物。即便是身为虎鲸的同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