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丽,你的家园尚在,但你的家人,已不将你视为自己人。」视线落在她方扎妥的肩伤,「这道伤势,就是明证。」 她兀自气恼的瞪他一眼,下顎抽紧着,想反驳却苦无话语可讲;聿璋定定地望着她。「你忠于家国虽然可敬,却也顽固;若你的家人不要你,反过来对兵刃相向,你还能回去? 「再说,你当真以为凭你们的军伍,能与我大煌相抗衡?」他语调陡硬,大胆的覆上她手背。「白丽!你非要等到咱们的铁蹄踏上你朝思暮想的都城大理,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家园陷入一片战火,你才肯死心!」 「咱们族人不怕死!与其束手就擒,倒不如与你们打场轰轰烈烈的仗,多拉几个煌军士卒作陪!」 「这就是你爱故土家国的证明?你以为咱们不惜千里跑来,就只为了毁你家园?西南王出尔反尔,还三番两次出兵寻衅,犯我东南,你便以为理所当然?」聿璋扬高了声调,两人气氛变得甚为紧绷,大有出手之势。 他调匀了气息,重新恢復了温淡声调,「若有你相助,我保证咱们攻打都城时,肯定能尽量减低伤亡,为免家园毁于战火,你的助力至关紧要……望你三思。」 他起身欲走,却听见她开口说道:「你凭什么向我保证这种事?」就她所知,此回掛帅的,是煌国大将军,聂琰。 「说到底,你也不过就是个听命行事的傀儡罢了,大军并不由你指挥,凭你一句话就想说服与我……」 他悍然打断,「就凭我也不愿见这片秀美山水陷于战火之中,就凭我皇甫聿璋是当今大煌的三皇子!」聿璋回头,「这理由,说服得了你吗?」 白丽仰头与他对峙着,那双总是对她带着同情、仁慈的眼,此时放得又较往常更柔些。 她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能够姓皇甫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眉宇间与举止所流露出的贵气,也终于有了最佳的解释。 这幅如画一般秀美山水、她的家国,以及那些个生活于此,安居乐业的寻常百姓……已经无法回到己军阵营里的她,还能以别的方法来保家卫国。 皇甫聿璋,此人所开出的条件,成了她的机会。 她,愿意信他一回。 右手收了又放,她收回视线,低声道:「沿着南溪河畔不利大军推移……我知道有更好行军,且更隐密的路。」 聿璋挑眉,再度蹲低了身子。 「愿闻其详。」 * 谷燁卿的说词确实说动了聿珏,也稍稍安抚了她对于这桩婚事的惧怕,她也终于明白为何之前在她与聿琤如此亲近时,身旁的所有人,包括皇后、柳蒔松等皆如此惧怕,纷纷要来提点于她。 为了使眾人安心,她于是谢绝了聿琤邀她往桂凝池沐浴谈心之约,聿琤直呼可惜;只是两姊妹都不清楚,聿珏此番决意,恰恰躲过了一场临头死劫。 趁着冬阳露脸,聿珏邀着湘君往御林苑给海东青放飞。 两人住进端硕宫后,由于身边平添不少人,加诸与谷燁卿之婚约已定,便没能再同榻而眠,不过主僕之间互动亲暱依旧,如胶似漆之姿,也未曾改变。 海东青随着聿珏声调、手势反覆盘桓,越飞越远,直是在青天之中缩成一雪白小点;湘君将马匹栓于池边喝水,眾亲卫在聿珏的吩咐之下,距离她们最少亦有一箭之遥。 这便是她们俩现下的「独处」了;她与谷燁卿的婚事定在年末,竟然比聿琤还早,既是如此,端硕宫横竖就是个暂栖之所,现下难得偷空相处,她也只能相信往后嫁到谷家,她与湘君能够经常在一块儿……事到如今,也只有抱持着这等想望了。 她于是体悟了,以前在翠华斋的日子有多自由、多肆无忌惮。 海东青偶尔会稍离视线扑击猎物去,聿珏得不时吹响鸟笛联系,但海东青很是乖巧,她并不担心牠就这么给飞得丢了。 「……事情就是这样。」把谷燁卿那日与她讲过的话叙述一回,聿珏转而搭起湘君的手,「我毕竟是与他相识十年,他的话还能信。」 「嗯……其实,你们不用太顾虑着我的感受;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也能明白夫妻间就是那样……」吸进一口清冷空气,湘君勉强自己漾开一抹笑来。「既是姑娘,成了亲就得担负起相夫教子的责任;我差一些就嫁了人,这些道理,娘亲没给我少讲过。」 「可我不要你委屈!」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