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是我打算和他好好谈谈,但事实上,是他拍了拍床沿,示意我坐过去。 我走了两步,坐在他对面,贴着着他的膝盖,下意识倾身。上大学以后我回去得特别少,高中的时候我们经常这样聊天。 每次都是这样,他的手放在我旁边,侧转过身体,看着我讲话。 “我打算在市里找…个工作。” 我很意外。 他跟我解释着:“爸死了,妈也改…嫁了,你一直不…不喜欢麦川,就是因为我才…回来,那我去找你,你就不用…来了。”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我不喜欢麦川的事,真的。 我想他是自己看出来的。 爸出事后我们在学校被人排挤,我转到别的学校,拼命努力读书,就是为了考出去,我不想留在麦川。 他老夸我聪明,比他强,我就真的信了他的话,觉得他是笨的那一个。但事实上很多事情他都是比我早熟的。 认识到自己的心意这件事,我落在了他的后面。 想到以后的规划这件事,我也落在了他的后面。 他早早把什么都安排好了:“我明天去看…房,已经联系好…了,你这几天不用来…回跑,安心准备实习。妈的事,也不…方便,别回了。” “那店里怎么办?” “晖仔最近在找…工作,刚好干一阵。” 晖仔是他上学的时候的朋友,两个人一起打过架,关系还挺好。 我点头,又问他:“在哪的房子啊?” 他也已经想好了。 他说打算先送一段时间的外卖看看,赚得多,没什么成本,还不看学历,先在市里安顿下来:“得培训一段时间,你们学校旁边有…个点,这里学生多,单多,离你也…近。” 我还想开口,他看我那样子就知道我要说什么。 他说:“放…放心。” 我一下子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想到爸爸出事以后,纪丙年很快就退学了,正骨店一开始被爷爷的徒弟操持,从那人手里完全接过来,自己当老板,这些年他经历了很多。 我当时在上学、考试,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很少会跟我讲这些,最多提到一句他最近可能会很忙,让我不要到店里去找他,有时候晖仔和在他在客厅坐着,两个人聊点什么,见到我突然就不说话了。 等我再次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的时候,纪丙年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我说“好”,慢慢低下了头。我是有些惭愧的。 为我的迟钝,也为他因为我的愿望要去新的地方打拼。 纪丙年摸了摸我的脑袋。 手上的力道很轻,有一股温柔而安定的气氛蔓延,我顺势抬头,看到他朝我笑了一下。 其实他这个长相,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凶,尤其是对着外人的时候,但我印象里的纪丙年,总是笑起来好看的样子。 他拿手指勾了勾我的眼尾。 我倾身抱住他,搂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肩膀上。 就像我们从前经常促膝长谈一样,我们也经常这样拥抱。 很多事情发生了,有了些变化。 然而更多的时候,哪怕有什么发生了,有些事也永远不会变。 后来我们洗完一起挤在小小的单人床上,我以为我们会因为过于兴奋而彻夜难眠,但可能因为我起得太早,而他又彻夜未眠,竟然很快的,就这样睡着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