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越把纸人锁进一个木头做的小盒子,要我把它放在地下室,我捧着那盒子,明明里头就装一张纸而已,竟感觉非常地重,我想起胡子越以前说过,灵魂都是有重量的。 我走进地下室,把盒子放在胡子越养的那十五个小鬼旁边,不敢多做逗留。 回到大厅,正听见胡子越说得剪下蓝沐雨的一撮头发跟指甲,包在他的衣服里,到时夜游神来了,就代替他的魂魄丢出去,祂便会去追。剪头发这个工作是黎皓自愿的,他丝毫不害怕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的蓝沐雨,无比温柔地替他剪下一缕淡金色的发丝。 处理完后胡子越又拿几团棉花塞进蓝沐雨的耳朵跟鼻孔,说这叫封窍,把肉身里残存的「气」都给堵上,一时半会不会腐败。 黎皓看着被当成真正往生者打理的蓝沐雨,表情竟充满了离别的伤感。 「别看了。」胡子越从房间里拖出一条床单丢给他:「用这个代替棺材,把学长裹上。」 我们很快把蓝沐雨全身都包进床单里,我说然后要干嘛?胡子越琢磨了下:「先等夜游神过来,祂一出现,咱们就扛着学长走。」 「为什么要等祂来?」黎皓问。 「我说了这场戏是演给祂看的,当然要祂来了才有意义。到时我会找个地方把学长的肉身埋进去,撑过一个晚上,他就没事了。」 胡子越说完,没有人再答话,四个人外加一具肉身窝在大厅,等待夜游神的光临。 现在已是深夜,等待的过程很漫长,我却一点也没有睡意。 墙上的掛鐘敲响第十二下的时候,落地窗的玻璃忽然开始剧烈地震动,所有烛火一齐熄灭,一道闪电落下,我看见了窗外有东西。 那是一个全身都被破烂的白布覆盖的人形,看不清长相,也不知是男是女,祂趴在窗户上,不停地拍打着玻璃。 明明看不见祂的眼睛,我却觉得祂正盯着我,吓得我完全不敢动弹。 「夜游神来了。」胡子越说。 没有阴阳眼的黎皓也看见了夜游神,他指着窗外支吾半天说不了话,被魏禾汶打了下头:「那是神,少做不敬的事,免得等会换你遭殃!」 是啊,就算看起来再兇狠,终究是地府的神明,我们这样跟神作对,真的好吗? 「咱们走吧。」 胡子越首先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瓦片递给我:「你负责摔这个!」 「啊?怎么摔?」 「就往地上摔唄!摔得越大声越好,要让窗外那傢伙听见,他才会相信学长真的死了。」 「都什么时代了还懂摔盆啊?你到底几岁?」魏禾汶咋舌。 我才想起来有个老习俗就是出殯之前,死者的长子要摔碎一个瓦盆,似乎有岁岁平安、一路好走之意,可是…… 「可是我又不是他儿子!」 「假装一下不行吗?都说了是演戏,你摔的时候给我演得像一点,要哭!」 「蛤,还要哭喔!」 胡子越瞪了我一眼。 「我哭就是了。」 我就这样被逼着演「孝子」,老实说我觉得这应该黎皓来比较合适,可他已经快吓晕了,也不能勉强他。我两手捧着瓦片站在蓝沐雨前面,胡乱说了些生离死别经常听见的台词,假惺惺地哭号:「阿爸──一路走好──」 可能是我演技太差,他们几个都被我逗乐了,气氛变得活络起来,连胡子越都掩着嘴偷笑。 我也挺想笑的,可夜游神还在外头呢,我瞥了祂一眼,使劲把瓦片往地上摔。 劈啪!瓦片碎成数块四散,胡子越跟魏禾汶立马过去把蓝沐雨扛起来,说咱们该「出殯」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