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转身,跌跌撞撞地离开,灯塔无声地注视着我,将我一路无情驱赶。夜已深了,小镇里一片静寂,我脚不停步地奔跑着,快到船上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朝它望了一眼。 那令人窒息的冷漠与美丽。 我哭了,我没想到我能忍到现在才哭。无数尖叫压抑在喉中,当我喘气的时候,好像浑身的内脏都绞紧了。为什么我要再一次见到她?为什么我要再一次失去她?为什么人要被生下来,然后孤独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船上忽然亮起灯,然后是人开门的声响,我知道他们就要来了,低下头,用衣服下摆胡乱擦眼睛,知道不可能瞒住他们。“克雷尔,你回来了?”好几个人同时开口。我有些感动,却也为自己的狼狈暴露人前而生气。果不其然,他们一望见我的样子,便什么都明白了。二副曼努斯及时用眼神制止了他们的发问,将我带进他的卧舱里。 “他和玛可辛在一起了。” 休整了一会儿后,终于,是我先受不了沉默,对他坦白道。 “难过是正常的,生气也是正常的。”他劝慰我,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仿佛觉得让我发泄出来就好了,“你不用自责,想哭就哭吧。我未婚妻离开后,我杀了我朋友的心都有。” “我做不到。”我长叹一声。“我们从来就没有什么。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那只是你给他找的借口。”他有些难过地望着我,我猜他当初也是这么做的。“但你要明白,并不是这样,是他辜负了你,而不是你自作多情,克雷尔……”他还想说什么,被我打断了。 “但却是我爱上了她……” 他叹了口气,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无用。“找点别的事做,让自己忙起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曼努斯,”我突然正色道,“你当初花了多长时间面对现实?如果可以扭转过去,你愿改变命运,还是安于现状?现在你还有能力爱上别人吗?” 他如遭雷击,定定地望着我。“也许那个办法适合所有人,”我继续道,“但唯独不适合我们。” 他于是缄默,然后叹息:“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我的声音变得低沉,不知不觉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离开过这里整整六年,也离开了她整整六年;我早就失去过她一次,我想忘记,但却失败了。曼努斯,你知道吗?我在海上的时候常常会想:这辈子临死前我要再见她一面,然后我这一生就不枉了。别人或许可以在物质上得到她,但她在我心里激起的感觉是任何人都无法占有的。哪怕相隔再远,只要我想到筑海港,知道她就在那里,我便能得到安慰。这就像是一个保证:我随时可以回家。” 他听着,若有所思。我续道:“现在我已经明白,无论过去多长时间,无论身在哪里,无论她和谁在一起,都无法磨灭我对她的感情,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我的手无意识地捂上心口的位置,“我已经永远得到她了啊!” “她?”曼努斯这才发现我的用词。 “她。”我重复道,一字一句,将我心中念了千万次的话语转化成实际的音节,“我爱她。”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我就被外面的声音惊醒了。懒洋洋地打个呵欠,自从昨晚在曼努斯面前自我催眠过后,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也能鼓足勇气去见她了。 洗漱完毕,我走出船舱,发现外面堆着大批杂物,乔伊并几个水手正在搬弄整理。我吃了一惊:“你们在干嘛?” 那几个水手互相望着,没有说话。乔伊歪头在自己肩上擦了把汗:“我卧舱里太乱了,我想收拾一下。” 我嗤地笑出声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主动收拾屋子。”接着我看他的表情不像说笑,不由怀疑:“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