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沙河的冰雪染着艳丽的血渍铺满整整一条河面,多吉的尸体终还是一众普通赤狄一样被拉去河岸的沙谷里被埋进黄沙之中。 塔塔趴在马车上看着战乱停息的战场发呆,直至裴璃钻进车里才缓缓地回过神,脸色有些发白,神色飘渺像头迷路的小狐狸一样。 “吓到了是吗?” 裴璃倾身过去抱了抱小丫头,马车晃悠悠地跑了起来。 塔塔顺势埋在她的怀里蔫蔫地撒起了娇,“阿姐怕吗?” “怕什么?” “杀人……” 裴璃忖了忖,良久才道: “第一次会怕,可是后来就不怕了。因为怕就会被杀,怕就会丢掉珈蓝。塔塔怨我吗?” “我……” 塔塔犹豫了些,不再像以往那般存粹果决,“不怨,塔塔在珈蓝长大,只有裴封哥哥一个兄长,阿璃一个长姐。” 可话虽如此,再看裴璃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还想不想做一个像阿姐那般威武的女将军了。 她是赤狄血统,长在珈蓝。一直以为自己一个孤女,想要忘记自己的血统做一个真正的西褚人,渴望长大后与裴璃一样上阵杀敌守卫珈蓝。而如今,有人说她是赤狄的公主。 赤狄的新汗王为她死在裴璃刀下,今日她完全没有往日杀敌得胜喜悦,只有萦绕在心头莫名的憋闷。 裴璃也猜想到多吉的死多少会影响到塔塔,有些后悔以她为饵设计多吉。也知此举无异于杀降,杀降不祥,不管是在西北边境还是朝堂之上必然引起争议。 可她没得选,这些年领兵她早已声名狼藉不怕再多那么一条。但塔塔,她害怕这个小丫头记住了曾有个人自称她的兄长。 有些事不说不提安然无恙,现如今她还会想以前那般吗? 摸着小丫头的脑袋裴璃在假寐,无可避免从小一直亲密无间的两人各自起了心思。塔塔心无归处,她亦心绪难安。 回城的路上一路无言,前往瑞良关、长嘉的大军也有捷报而来,如裴璃所料顺利伏击到赤狄大部,各部击溃败落逃入荒漠隔壁之中。 可得胜归来的裴璃还未入得珈蓝城半道却突遇伏击,有人持鸟铳开枪一枪射在窗板之上。幸而射程太远又有马车为障,裴璃扑过塔塔滚在地上弹头堪堪从脑后穿过两人躲过一劫。 马车立刻引起骚乱以为是四处逃窜出来的赤狄人的,不想兵士却从杨林之后揪出了一个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的番头。 “你是周临的人?!” 裴璃见来心一惊,没想到来人竟是周临的随从。身子似乎也还没恢复过来,被逮住后腿力不支扑通跪在了地上,脸色涨成肝色,气息急促有些呼吸不过来,撑在地上抓着沙石怒气冲冲地瞪着马车上的人。 “将军是周公公随从,带了鸟铳。” 摁住番子的兵士反手将人剪在地下抬不起身子来,裴璃从马车上来细细打量了一番不知道是何仇何怨能让人拖着病体前来刺杀她,即便是周临的意思她也觉得此举是否太过于仓促随意。 “为何要杀我,是周临的意思?” 显然她自己也是不信。 “裴璃,你不要以为杀九千岁西北大将军之位你就可以安稳无虞,你只不过是陈太师的一条狗而已。” 番头咬牙切齿的大骂。 “死到临头脾气还不小,本将军问你话,还不快如实招来!” 裴璃低喝了一声,心下有些不痛快。也全然没有了得胜归来的快意,无端的想到了多吉死前不甘的诅咒。 她虽不信鬼神,可今日之举计杀汗王,击溃赤狄大军无易于杀降,心中不免不痛快的紧。 “裴璃你还装傻?你派人杀了九千岁嫁祸赤狄,以示你归顺陈太师之意,你还想抵赖!” “你……谁告诉你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你们九千岁了?” 裴璃无奈凭空给自己扣那么一口大锅险些没气吐血,她饶是再糊涂也不会去杀周临。周临死在西北也只可保一时,而她就此也会落下把柄攥在陈太师手中受制于人。 “裴璃你还不承认,九千岁已经让你的人带出军营至今下落不明!” “谁带他走的?” “你手下的胡望,昨日奉你之命接九千岁入珈蓝而后下落不明。我等随行九千岁之人皆惨遭诛杀,裴璃你……” 那番子说着哗从口中吐出鲜血来倒在地上,小尉翻开他的衣服查看才发现身上有好几处偌大的胡月弯刀的伤口,显然是逃出来的。 “去把胡望给我找来,反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