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枕头放回去,看着两个并排放在一起的枕头,心里舒坦了不少。 这才对嘛。 他这时才一本正经地道:“我早习惯了,不碍事的。” 那语气虽则淡,但正因为淡到了极致,才有几分故作坚强的心疼。 荀引鹤擅于揣摩人心,当意识到江寄月的自我意识过于强大,绝非那种愿意被圈养的金丝雀后,他便开始寻谋其他的路径,而先前的那几次谈话,已经足够让荀引鹤揣测出江寄月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了。 果然,江寄月听到这话,流露出了点愧疚,大约觉得他这样辛苦还折腾他不让他睡个好觉,实在过于说不过去了。 江寄月过了好会儿才道:“赶紧睡罢,你明天还有得忙的。” 荀引鹤却道:“恐怕一时之间还睡不着,我一天没吃饭,有些饿了,你屋里有没有水果糕点,且让我先垫垫肚子。” 江寄月坐了起来,锦被顶在她脑袋上,像是支棱的兔子刚扒出的草窝,她的圆眼眨巴着:“你没有吃饭?你忙成这样还不吃饭,你当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呢?你迟早会死在任上的!” 第40章 荀引鹤能得到江寄月的关心已经心满意足了, 却见江寄月掀开被子踩着鞋就要下床,连袜子都没有想起来穿, 忙握住她的肩膀道:“下床做什么?我自己会去拿糕点的。” 江寄月道:“糕点又冷又硬, 茶水也是凉的,没道理让你忙着替徐纶伸冤一天,却连口热乎的吃不上。” 荀引鹤笑意收了些, 目光里透露出几分打量:“你是因为徐纶才心疼我?” 虽则他的原意也是想让江寄月能见到他的劳苦而心疼他,但两者毕竟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看到他忙到吃不了饭菜而心疼他,那是单纯地心疼, 但中间夹着个徐纶又是怎么回事? 他迟疑地看着江寄月, 她应当不认识徐纶才对。 江寄月已经披上了外衣出去了,月光水泻般倾了进来, 披在她身上,像是蒙着层白雾般的纱, 荀引鹤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另外又取了件披风三两步追上, 两手抻着披风两端, 给江寄月披上。 他道:“怎么突然出去了?” 江寄月道:“给你下碗馄饨吃, 你别院的厨房里应当还有食材罢。” 荀引鹤沉吟了下, 其实他是不清楚别院的厨房里究竟有什么, 可是江寄月要给他做宵夜, 那便是没有也该有, 他扫了个眼风给侍刀, 侍刀从屋檐上先跑去厨房了。 荀引鹤是被当君子养起来的,自然熟知“君子远庖厨”的道理, 但他并非书只读三分浅的人, 明白此句的真正含义是让他们敬惜生命, 珍惜肉食,而非真的远离厨房,因此毫无负担地随着江寄月进了厨房。 江寄月正在点烛,看荀引鹤的身影倾轧过来,倒是吓了一跳,道:“你怎么进来了?” 沈知涯就不进厨房,他可以帮沈母打猪草,上山砍柴,但也忠实地履行着这一条目,做着他以为的君子。 荀引鹤道:“你拿他和我比??”语气中带着些轻蔑意味。 江寄月沉默了会儿,也没接话,打开橱柜找食材,没有现成的馄饨,倒是有滚好的馄饨皮与猪肉。江寄月寻思着包碗馄饨也用不了多久,便打算割块猪肉下来,剁馄饨馅。 荀引鹤净了手,自然而然道:“我来罢,你只需告诉我该如何做。” 江寄月便教他了,荀引鹤的目光停在了她的手上,那双手其实与几年前相比,因为添了些细小的刀伤和茧子,早就不复之前的嫩滑,再看江寄月在厨房游刃有余的模样,荀引鹤便微垂了眼眸,心里有几分心疼。 江左杨当爹当娘地把江寄月拉扯到大,虽然其人在生活上总显得几分不靠谱,需要江寄月照料他,但书院是请了帮工与厨娘的,江寄月虽算不上四肢不勤,但确实很少做活。 她如今能把家务活做得这般熟练,想来这两年吃了不少苦。 荀引鹤道:“如果当时……能多关照下你们父女就好了。” 荀引鹤不喜欢世家的行事作风,早就生了厌弃之意,但被江左杨这样不客气地指着鼻子骂,也实在难以释怀。 尤其是当他想到江左杨是江寄月的父亲,在江左杨的眼里,他就是世家腐肉中最烂的那块,那么想来在江寄月眼里,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于是那瞬间,江左杨的嫌弃带出的自我厌弃甚至压过了江左杨的拒婚,让他几乎逃命似地避开了香积山。 那段时间荀引鹤常常做一个噩梦,梦中仍旧是初遇的时节,江寄月在溪中踢水,树木葱郁,阳光金灿,美好得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