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荀简贞忽然出现,说是来报恩,倒是让她记了起来这件朦胧往事,以及突然反应过来,那样的打骂,梨湘苑很久都没有了。 荀简贞道:“嗯,所以我们快要解脱了,你呢?” 郗氏愣愣地看着她,呢喃地重复:“解脱?怎么解脱?” 她迷茫至极。 荀简贞突然凑了过来,倏然放大的脸让郗氏唬了一跳,很快她就感觉到了肩膀上的疼痛,荀简贞紧紧地抓在上面,弯曲的五指似乎都要抓进她的肉里。 荀简贞道:“三婶,你还没有清醒过来吗?昨天你做得那般决绝,我以为你已经幡然醒悟,看清了这个家,可是原来你没有啊,你还是那么懦弱,瞻前顾后,害怕世人的议论和你父母失望的眼神,既然如此,你昨天又在孤注一掷做什么?别告诉我,那只是你被情绪驱动而做出来的冲动之举,那我就会看你不起,日后你便是同这个家腐烂在一起,我也会冷眼旁观,再不对你施以援手。” 郗氏哆哆嗦嗦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努力了,可是没有办法啊……我承认我确实恨到了极致,所以才那样做,不顾后果地去做,可是老太太一提爹娘,我就清醒了,我就……” “你就开始后悔了,对不对!”荀简贞盯着她的眼睛看,仿佛有魔力般,要把她的魂魄吸出去。 郗氏哭道:“我不后悔有什么办法?他们不会让我和离的!就算我执意让荀引雁休弃我,莫说那个软骨头要看老太太和荀引鹄的眼色,他敢不敢休了我,就算真的休了我,爹娘不认我,我又能回到哪里去?我也要活下去的啊,我的人生不是到休弃后就戛然而止的啊。” 郗氏弯着身,像是再也受不住地哭了起来。 很奇怪,刚才还在逼迫着她的荀简贞此时却温柔了起来,轻轻拂着她的后背,这样的温存,好似她还未出阁,还在娘亲身边做无忧无虑的少女。 郗氏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荀简贞的声音如幽灵般:“这个家向来不都是如此吗?郗家与荀家,并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们只会让我们忍耐,为了孝道,为了家丑不外扬,为了利益,条条框框,好像道理都在他们那,我们这些受委屈的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个,可是看看他们在做什么?二叔又在做什么?” “我的好祖父可以把我的好父亲随意弄残,而受不到任何的处罚,就因为他不仅是荀家家家主,还是我的好父亲的父亲!我的好父亲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骂我们母女三人,就因为他是娘的夫君,我和妹妹的父亲!二叔可以公然把三叔打伤——别那样看我,今晨他走时,我只是去看了眼,他的喉咙处有很明显的淤青,脸上也挂了彩——而不被指责一句,甚或者老太太明知道二叔冷情冷性,三叔的伤与二叔分不开关系,却还为了给三叔讨口饭吃,假惺惺地说上好多兄弟之间要团结有爱的话,就因为他是荀家家主!” “说实话,我一直都想不透一点,外人不知情倒还算罢了,你身在荀府,怎么还会对二叔另眼相看?他,与荀府的男子有何区别?他若真像外界传得那样,早就对我们的痛苦施以援手,而不是如今这般听之任之,漠不关心。他根本就是荀家这棵腐烂大树孕育出来的腐烂根系,是这些腐烂的至关重要的一份子,这个家并没有教会他什么是亲情温暖,甚至于,他对家这个概念都模糊不清。你居然还对他痴心妄想,你简直做梦。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管理这个家,他只会在你得罪他后,对你赶尽杀绝。” 荀简贞拍拍郗氏的脸:“你清醒点吧,事到如今,这个家里能救你的只有被你迁怒连累的二婶婶了。” 郗氏还不肯信道:“不对,二哥哥不是那样的人,明明他对江寄月就很好。” “江寄月是江寄月,你是江寄月吗?”荀简贞道,“我们这些姓荀的是江寄月吗?你放下你的盲目崇拜好好看清这些年你过的日子,三叔怕他,他但凡提过一句让三叔敬重你一些,你的日子都不至于那么惨。”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