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什么时候让荀老太爷死比较好,如今郗氏是摆明了不可能管家了,那么一切的担子都得落到江寄月的肩上,她还怀着孕,实在不想让她操劳过度。 所以最好喜事丧事连办。 荀引鹤昨晚就在想了,让荀老太爷死在婚礼后头便挺好,可再仔细想想,荀引鹄被喂了这样久的药,其实身子也拖不了多久了,估计没过几个月就得去了,这时间未免挨得过于紧了。 索性合并一下,让荀简贞冲喜,本就预告着荀引鹄身子快不行了,所以他接在婚礼后死也正常,至于荀老太爷,随便找个悲从中来,一时没顺过气来的理由也蛮正当的。 如此一来,正好什么都是现成的,只要把红幔扯下来换了白幔,他刚好又可以请了丁忧,回 家帮江寄月操持,江寄月大着肚子也不至于被太过折腾。 等葬礼结束,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陪着江寄月待产了。 很完美的计划。 只是这样一来,倒显得那孩子来得很不是时候,江寄月这般想家,他本可以借着扶柩回乡的理由,带她回香积山小住两年。可现在江寄月既然已经不好挪动了,那什么扶柩回乡也变得不必要起来。 荀简贞道:“依着他的身体状况,就算给他停药,不出三个月,他本来就要死的,我所要的本来就不是他的死,而是我在死前守在他身边,跟他讲完世界上所有刻毒的话,再看着他咽气,他这样的死,又有什么意义呢?” 荀引鹤少见的妥协却换不来荀简贞的感恩戴德,他失了兴趣,让侍刀把荀简贞带了下去。 * 江寄月还在上房等着荀引鹤,她原本是想和荀引鹤一起去找荀简贞的,可是来了上房后,荀老太太知道她怀孕里,喜不自禁,再三请来昨晚那位大夫问了又问,又和江寄月说了好些孕期需要注意的,江寄月就彻底被绊住了。 好容易从上房出来,荀引鹤也从静文堂回来了,看到她就笑:“娘又赏了好些头面?” 荀引鹤只让江寄月吃桐丹院小厨房的吃食,所以荀老太太从不把点心什么的给江寄月吃,就算遇到了好吃的,也只会递方子,让小厨房的厨娘学着去做,做来再给江寄月吃。 此时她怀孕了,荀老太太自然更是小心,论理该送的补品统统换成了金打的头面和银票,让江寄月自己去买来吃。 江寄月看了眼侍剑手上端着的六个匣子,道:“我真怕再这样下去,就会把娘亲的家底都掏空了。” 荀引鹤道:“你要是心疼娘,我的家私还有些,你还回去些。” 江寄月便抿嘴笑,又问道:“你今日和大姑娘谈得怎样?我知道让她放弃并不容易,可是我 实在担心她会彻底走上不归路。” 荀引鹤挽着她的手道:“你的担心原也没错,昨日我本来只是些猜测,没问准她不敢告诉你,现在倒是可以和你说了,她往娘每日喝的素粥里下了毒。” 江寄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看着荀引鹤:“为什么?和恨你是一样的理由吗?” 荀引鹤不答反问:“你觉得她的恨,有道理吗?” 江寄月道:“我不知道,可如果设身处地,我能理解她,只是娘没有办法吧,如果她真的有能力去反抗父亲,她最该反抗的,该是把你留在身边,可是她连这都没有成功。因而我觉得,大姑娘是否也可以设身处地为他人想想。欸,也不对,她那样的处境,我还要求她保持理智,似乎也有些强人所难了,只是再恨娘,也不到要把她毒死的地步吧。” 江寄月又再次陷入了混乱的境地,她原本的爱恨分明在荀府统统不算数了,这里的很多人总 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让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评判了。 荀引鹤揽着她的肩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不值当的事。我与她说了要把她嫁掉的事, 她并不情愿,可是她这样危险,我也不敢让她继续留在府里了,所以无论如何,婚事都要再两个月后办掉。” 江寄月道:“两个月?她现在连人家都没说好,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荀引鹤道:“我还嫌慢呢,实在是书信一来一回,路上需得耗费时间,其余的办起来倒是便宜的,所以才定了两个月。” 他这样说,便是已经有了人选,不用江寄月操持了。 江寄月盯着他看。 荀引鹤道:“怎么了?” 江寄月摇摇头,道:“没什么。” 两个月就决定了一个女孩下半生的幸福,荀引鹤根本是在用打发叫花子的态度在打发荀简贞,可恰恰是荀简贞这般危险,江寄月想劝荀引鹤慎重些,负责些,都无从劝起。 果然人总是自私的,明明也很可怜荀简贞,可是一想到她的存在会威胁到荀老太太乃至荀引鹤的生命,江寄月便也会选择沉默。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