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霄,你回来啦?杜院长还没下班,我给杜院长打电话。” 杜霄没有和保姆聊天,而是径直上楼,直奔他的房间。 八年了,杜霄没有回过家,房间却始终干净如新,陈设也没有任何改变。 杜霄站在红木书柜前,虽然屏住了呼吸,但是手还是在发抖,他缓慢地打开了那扇书柜,轻轻拂开了遮挡在前面的杂物和书。 终于,他在已经落了些灰的角落里,看到了那个木胚娃娃。 杜霄整个人好像被雷劈了一样,怔楞在原地。 原来,一切都不是一场噩梦,而是现实,那都是他的记忆,他逃避的记忆,他刻意忘记的记忆…… 那一年,杜霄的妈妈出事,杜霄的爸爸亲自救活了那个凶手,让父子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那时候杜霄还处于叛逆期,妈妈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他靠着看心理医生,吃安眠药才能入睡。 杜霄爸爸将他送到外婆家住。 外婆家在水库附近,杜霄每天都去水库边散步,也是那时候认识了开玩具厂的许叔叔。 他经常到水库来钓鱼,很爱找杜霄说话,总是和杜霄聊他的女儿,哪怕他并不感兴趣。 再后来,他将生命留在了他经常钓鱼的水库——为了救杜霄。 他半沉在水中,用尽全力托着杜霄,几乎是祈求一样对杜霄说:“小伙子,不要放弃,只要活着,一定还会遇到值得你活下去的人!” …… 杜霄颤抖着拿起了那个木胚娃娃,脑中闪过有关于娃娃的一切。往事一幕一幕纷至沓来,所有的细节都逐渐清晰。 那是溺水的前几天。 许叔叔拿了一个木胚娃娃给杜霄看:“这是我们家还没推出的玩具,我准备取名叫‘萤火公主’,好看吗?” 杜霄对玩具没有任何兴趣,只是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 许叔叔将木胚娃娃递给杜霄:“送你吧。” “我不要。” 许叔叔强行塞给他,不顾他的反对,向他发散着快乐:“我女儿许荧十二月一号过生日,我准备在十二月一号推出,作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很酷吧,她到时候肯定会高兴死的。” …… 杜霄爸爸匆匆赶回来的时候,杜霄正站在书柜前,拿着一个木头娃娃发呆。 他脸色煞白,唇色也有些发白。 杜霄爸爸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杜霄?” 他回过头看向杜霄爸爸,一贯古井无波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罕见的怒气。 “你从头到尾,都认识许荧,是吗?” 杜霄爸爸听到杜霄这么问,就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疲惫地闭了闭眼。 “是。” 杜霄握紧了木胚娃娃,握得关节都咯吱作响。 “是你逼许荧走的,是吗?” 杜霄爸爸皱眉,沉默了片刻,承认了:“是。” 愧疚,遗憾,悲愤,各种复杂的情绪,好似沸腾万顷的海潮,亘如山齿奔腾,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心脏。两只耳朵一片耳鸣的嗡鸣,血液都在太阳穴涌动,他的脑袋疼得好像要爆炸了。 他全身痛苦地颤栗,不论是指责还是质问,都说不出口,喉头好像哽住了一根刺,刺痛到了极点。 许叔叔当年在安城开着规模尚可的玩具厂,甚至出过一个热销款,早早就在市区的工业园买了厂房。 他最爱的就是他的女儿,他说过,他让许荧学琴,学画,学骑马,一到放假,他就带许荧到处旅行,他用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许荧过她想过的自由生活。 许荧以前也是家里的小公主啊。 后来呢? 后来的许荧,甚至不愿意和任何人聊自己的家庭。 在学校里,因为家境不好,被叶南希各种打压,却只能杂草一样野蛮生长。 这四年,他在痛苦里反复挣扎,不能理解许荧当年为什么会离开他。 一度他甚至是恨许荧的。 他那么爱她,可她却那么轻易地放弃了他。 他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都在问,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他?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可能。 许荧生活里一切的不幸,都是他带来的。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许叔叔很可能成为城中玩具行业的领头人,她也许会和杜霄、叶南希一样,在优越的家庭里长大。 她当年不论是学琴还是学画都很有天赋,甚至后来进了大学,她做设计的能力,也远超过她的同学。 如果许叔叔还活着,她会怎么众心捧月地长大? 愧疚感好像当年没顶的水,瞬间将他淹没,那种痛苦又窒息的感觉,让他几乎不能呼吸了。 安静的别墅里,仿佛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杜霄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他垂下双眸,表情复杂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