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悦兰近来心情不好,她阿爸被她阿妈逮住出入红灯巷,两人天天东争西吵,句句不离离婚。 舒窈不知如何安慰,她爹地从不算好人,杀人放火,吃喝嫖赌样样齐全,唯一优点,只对她好,也只能默默陪钟悦兰哭一场。 钟悦兰来港后“见多识广”,她讲阿爸以前从不是这样,在老家时,虽说日子清贫,但胜在勤劳踏实,一家人和气团团,每逢年节,阿爸就会拿省吃俭用存下的余钱,带她去游乐场开开心心玩一圈,人人都夸他品性好,说阿妈嫁他真有福。 “怎么他就变了……这才一个多月。”她哭得双眼红成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世道如此,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你说这普天之下,任他金玉满堂,任他穷困潦倒,芸芸众生谁不是挣扎着活,在这尘世里苦苦煎熬? 或有人说,看舒窈命多好,投生好人家,谁又知时局不比从前,大厦将倾,摇摇欲坠,今日生明日死,古惑仔的结束总是如此,横尸街头已是好下场。 钟悦兰接着哽咽道,我妈说男人就是贱,冇钱食饭,有钱叫鸡。杀女人算什么本事,要杀也该齐心砍渣男。 圣德校庆当日,一支西洋乐队浩浩荡荡停在学校门口,舒龙已派人疏通门卫,轻而易举踏入校门,停在舒窈班级门口,尚在换表演服的人个个目瞪口呆。 有人认出这只乐队:“这不是XXZ,他们这几天正好在港演出。” “他们来干嘛……” 班长方诚作为领头羊上前与其交谈,一口流利英文,毫无沟通障碍:“请问有什么事吗?” 乐队经纪人是位洋人,高鼻深目,双眼幽蓝,许是为了入乡随俗,以一口蹩脚中文:“我们…是舒小姐为你们表演请的乐队。” 方诚怔住:“舒小姐……” “su…要?”那人不太会发“窈”音,说得磕磕绊绊。 “舒窈?”钟悦兰耳聪目明,一下听出:“是舒窈吗?” “对对对!”经纪人点头:“就是她!” 人声鼎沸的教室倒吸一口凉气,霎时全场沉默,竟无人发出声响,只齐刷刷地回头,望向舒窈空空荡荡的椅子,班上哪有舒窈的影子? 那舒窈又在哪呢? 正是日落西山,斜阳西沉,流金日暮时。 她独自去了已经空空如也的舞蹈练习室,背后夕阳西下,舒窈站在镜子前,形单影只,她数着拍子,默然跳完没有舞伴的一支舞。 影子在晚照余晖下摇曳,踮脚、踢腿、跃步、旋转,像一只展翅翩翩欲飞的蝴蝶。 没有观众喝彩,没有鲜花礼服,没有音乐伴奏,仅是顾影自怜,无人欣赏的短短一支舞。 舒窈停下时,擦过额上汗珠,蓦地想到一年多前,一人与她相约在此。 她们并肩坐在压腿的栏杆上,看着玻璃窗外,斜阳落山。 也是今日这样的天色,薄暮夕照,落日溶金,余霞似绮落她满面,她听旁侧的人说:“马上要校庆了,今年又是老土大合唱,我说跳舞都讲好难没人听,好可惜!对啦,窈窈会跳舞吗?” 舒窈晃着腿,点头:“会。” 她嫣然一笑:“好巧,我也会。” 她咳一下,清清嗓子,弯腰鞠躬,朝舒窈伸出手:“美丽的舒窈女士,我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一舞酣畅淋漓,结束之时。 舒窈笑着与她相约:“明年我们一起说动班上同学都选跳舞!年年大合唱,唱到发腻,一点也不Fashion!他们要说难,我们就一起教他们,舒师太与陈师太双剑合璧,强强联手,我看谁学不会!” 那时珍妮只是垂下眼,轻轻回之一笑,等许久才说声:“好。” 现在回忆起来,也许那时珍妮在犹豫之际,就已经猜到各自命运的走向,警察与黑帮,注定不是一条线。 “喂,陈珍妮,你看,在你离开后,大家都不约而同选了跳舞。”舒窈坐在同一位置,看日暮西垂,喃喃自语。 “恭喜啦!愿望真成!”一句道贺说给何人听。 斜阳年年望相似,一切恍惚如昨,可惜遥远天边,新月露头,已到夜幕时分,隐隐能听见圣德另一侧,歌舞阵阵,锣鼓喧天,主持人在台上热情洋溢:“欢迎各位领导与同学参加一年一度的圣德校庆,今日我们欢聚一堂——” 终归是月缺乌沉,人难如旧。 日月昭昭,人寿几何,逝如朝霜,老祖宗诗行早早写下,劝君惜取眼前人,莫要失去才后悔。 她看着脚下影子,自顾自说:“你要是知道,会不会也很开心?” “也”字一出,泄露太多心事。 难道她没有在听见众人选“跳舞”时,心跳放慢,饱含期待吗?难道一张高傲骄矜的面貌下,就不能拥有一颗柔软的心吗? 注:有一种遗憾是,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下章,跳舞边亲边脱边doi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