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倪素绕到他的身后,用细绳比划着他的臂长。 “其实你不必为我裁衣,我,”此刻她在身后,徐鹤雪看不见她,却能感受到她时不时的触碰,“昨夜冒犯于你,尚不知如何能偿。” “你如今肯乖乖站在这里任我为你量尺寸,就是你的偿还了。” “我记下这尺寸交给成衣铺,让他们多为你做几件,但我是一定要自己做一件衣裳给你的。” 倪素不明白,为什么他这样一个人在十九岁死去,却无人祭奠,连身上的衣裳都是幽都里的其他生魂所赠。 他活在这人间的时候,一定也是在锦绣堆里长大的少年吧? 收起细绳,漂浮的莹尘里,倪素认真地说: “那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 第24章 满庭霜(五) 苗易扬在夤夜司中待了一整夜, 翌日清晨,夤夜司使尊韩清亲自下令开释苗易扬,许其回家。 “使尊。” 周挺走出夤夜司大门, 先朝韩清行礼,随即看向阶梯底下那驾来接苗易扬的马车, “杜琮是潘三司的人,想不到他竟会出面来保苗易扬。” “你是想问,咱家为何这么轻易就将人放了?”韩清看着马车里出来一位年轻的娘子, 将那位步履虚浮的朝奉郎扶上去。 杜琮其人,礼部郎中, 如今又在三司做户部副使。 苗太尉在朝中本无什么交好的文臣, 按理苗易扬的嫌疑也不够大, 但杜琮这么一出面, 不就又证明,苗太尉也并非什么手段都使不上么? 如此本该加重苗易扬的嫌疑,但韩清还是将人给放了。 “使尊心中自有考量。” 周挺垂眸。 “苗易扬任大理寺司直前, 几乎成日里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个娘子似的,在夤夜司里待了一夜, 三魂七魄去了一半, 却还念叨‘清白’二字,若不是他城府深, 便真是个小鸡崽子似的胆子。” 韩清看着那马车远了,才转身朝门内去:“先叫人盯着就是。” 晨雾不多时被日光烤干, 苗易扬回到太尉府中, 即便躺在床上裹紧了被子也仍旧难以止住骨子里的寒颤。 “春絮,我在里头都不敢睡觉, 你不知道,他们那里头有一个刑池,里面好多血水,我还看见了镶着铁刺的鞭子,全都带着血……” 苗易扬抓住蔡春絮要替他擦汗的手,“我听见好多惨叫!他们都在喊冤!喊疼!整整一晚,他们都在问我同一个问题,我说得口干舌燥,也不敢喝他们递的茶,我瞧那茶的颜色,都像血似的……” “夤夜司使尊连上好的雾山红茶都拿来给你喝,你怎么没出息成这样?”蔡春絮听烦了他的絮叨,从马车上,到了府里,他嘴里一直絮叨个没完。 “你知道有多可怕吗春絮……” 苗易扬委屈极了,还不愿放开她的手。 “老子这辈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 蔡春絮只听得这中气十足的浑厚嗓音,一下回头,只见门槛处那片日光里头映出来好几道影子,接着便是一个身形魁梧,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带着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妇人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对儿年轻的夫妇。 “阿舅,阿婆。” 蔡春絮立即起身作揖,先唤公婆,见后头的兄嫂进来,又道:“大哥,大嫂。” “阿蔡,你莫管他。” 苗太尉进来一见蔡春絮,便冷哼道:“只是进了趟夤夜司,半点刑罚没受,便吓破了胆子,成了这副病歪歪的样子,讨人嫌!说出去,都怕你这小鸡崽子丢了老子的脸!” “他才刚出来,你快别说这些话。” 王氏一瞧二儿子脸色煞白,满额是汗,就心疼起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