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今儿晚上儿子就回宫里去,中秋佳节,儿子自当是要在干爹面前的。”韩清面露笑容。 “咱们这些人哪有个佳节不佳节的,官家头疾难捱,你就是来了,咱家只怕也是不得闲的。”梁神福拍了拍他的肩,“你有心,咱家知道的,正因如此,咱家才要提点你一句,少较真儿,当心真惹官家不快。” 这话梁神福说得很委婉,声音也压得很低,只有韩清一个人听得见。 韩清垂首,“儿子记下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旁的周挺看见了底下人堆里的倪素,她一身缟素,额上还绑着一根白色的细布,乌黑发髻间装饰全无。 “使尊,倪姑娘来了。” 周挺提醒了一声。 这话不止韩清听见了,梁神福也听见了,他们两人一同顺着周挺的目光看去,郎朗日光底下,那一个穿着素白衣裳的年轻女子尤为惹眼。 “别让她在这儿闹事。” 韩清皱了一下眉,对周挺道。 周挺立即走下阶去,与此同时吴继康的滑竿也正要穿过人群,吴府的小厮们忙着在看热闹的百姓堆里分出一条道来,一名小厮嘴里喊着“让让”,目光倏尔触及到面前这个穿着丧服的姑娘,他明显愣了一下。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落在这女子身上。 “倪姑娘,你今日不该来。” 周挺快步走到倪素身边,低声说道。 “我只是来看看,你们也不许吗?” 话是说给周挺听的,但倪素的视线却一直停在滑竿上。 “看什么?” 大庭广众,周挺并不方便与倪素细说案情。 “自然是来看看这个害我兄长性命的杀人凶手,究竟什么样。” 滑竿上的青年病恹恹的,而倪素这番话声音不小,他一听清,那双眼睛便与之目光一触。 随即,他猛烈地咳嗽起来。 那入内内侍省都都知梁神福瞧见他那副一口气好似要过不来,咳得心肺都要吐出来的模样,便连忙道:“快!快将衙内送回府里,太医局的医正都等着呢,可不要再耽误了!” 所有人手忙脚乱地护着那位滑竿上的衙内,倪素冷眼旁观,却见那吴继康居高临下般,向她投来一眼。 他在笑。 顷刻间,倪素脑中一片空白。 好多人簇拥着吴继康从人堆里出去,身边周挺低声与她说了什么她听不清,她满脑子都是方才吴继康朝她投来的那一眼。 犹如绵密的针,不断戳刺她的心脏,撕咬她的理智。 她转头,死死盯住那个人的背影。 他高高在上,被人簇拥。 “倪姑娘。” 周挺不许她往吴继康那边去。 周遭的百姓已散去了,此时夤夜司门前只剩下倪素与周挺,倪素看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抬起头。 周挺立即松了手,对上她微红的眼眶,他怔了一瞬,随即道:“你不要冲动,他如今是奉旨回府,你若拦,便是抗旨。” “那我怎样才算不是抗旨?” 倪素颤声,“小周大人,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他杀了人,还可以堂而皇之地被人接回?为什么我要从这里走出来,就那样难?!” 为什么?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