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摩奴不善攻城,他亦没有停止对于雍州城的滋扰,城外齐军用来瞭望或查探军情的雍州军堡寨被他很快拔除干净,并在城外修筑高塔,以此洞察城中境况。 但石摩奴却未料雍州军的投石车竟屡次精准无误地投出巨石砸毁他们修筑的高塔,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几乎每回投石车投出巨石,丹丘胡兵们都能看见城墙之上有一位衣裳霜白,长巾遮面的年轻人立在投石车旁。 此人神乎其技,令胡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想不到,倪公子的算学竟也如此之好。”丹丘胡人大多不懂大齐的算学,自然不知其中的门道,但沈同川是雍州知州,平日里亦多有涉猎,自然知道徐鹤雪指挥兵士投石的准头并非是什么运气眷顾。 “少时有所涉猎,”徐鹤雪一手扶着砖墙,慢慢地往城楼底下走,“我问过城中清源寺的主持,他们寺中亦有颇通算学的僧侣,为防备石摩奴继续修筑高塔或行其它诡道,沈知州不若请他们前来相助,如此便能多方兼顾。” 沈同川点头,“公子说得有理。” 雍州军有投石车,丹丘胡人亦有此车,他们连日来不断向城墙之上投石,攻击城墙薄弱之处,亦伤了不少雍州军将士。 徐鹤雪还没走下阶,便见倪素与钟娘子她们几个女子在帮着军营的医工们给兵士们治伤,她就在城墙近前,袖子边与手都沾满了血。 “若说石摩奴铁了心要吃下雍州城,我看他也并未尽全力。”自魏德昌以车阵与石摩奴在城外交手后,已过去十几日,石摩奴常来滋扰,叫阵,也试图攻城,但沈同川越看,越觉得他的攻城之法还不够激烈。 “石摩奴虽是猛将,却没有攻打城池的经验,他并不一定要攻破雍州关,只是在试探雍州的城防,消耗雍州的兵力。” “我们在等援军,他们亦在等后方的增兵?”沈同川稍加思索便恍然大悟,“他在等王庭派出的南延部落的大军!” 石摩奴的这几万骑兵,只是丹丘的先行军。 “多亏秦将军有先见之明,时间上,我们倒是还可以拖得住。”沈同川拧紧眉头,不由感叹一声。 在苏契勒以阿多冗之死向雍州发难之时,秦继勋便将自己的私产都变卖干净,从附近的县府筹集来了军粮,再加上秦家与魏家两个大族自发捐出的粮食,即便石摩奴切断了通往天驹山的山道,算起日子,他们应该也能坚持到鉴池府的援军到来之时。 石摩奴就要算要等南延部落的增兵,也不见得会比大齐的援军来得快。 倪素替一名兵士重新换过手臂上的伤药,便用钟娘子端来的热水洗净手上的血迹,轻缓的步履声临近,她看见雪白的衣袂微荡,便一下抬起头。 日光底下,浓睫落了片浅淡的阴影在他的眼睑。 “累不累?” 徐鹤雪递上一碗水。 “不累。” 倪素笑了一下,擦干净手,接来瓷碗。 徐鹤雪看着她低头喝水,或许是在日头底下站得久了,她有些渴,很快便将水喝光,白皙秀净的鼻尖汗珠晶莹。 倪素看他转过身,正欲唤他,却见他与一名兵士说了一句话,那兵士点点头,很快跑走,钻入一个毡棚中,找来一条干净的长巾。 徐鹤雪接来,转身走到她面前,她几乎满额是汗,忘了用纱巾裹脸,面颊被晒得有些发红,他一边用长巾裹住她的发髻与面颊,一边道,“小心晒伤,夜里脸颊疼,你又睡不着觉。” 倪素“嗯”了一声,“我在底下,你在城楼上会疼吗?” 担心禁制对他造成伤害,倪素便只在城墙根底下就近救治兵士,再远一些的地方亦有军中或城内的医工们一块儿救治伤患。 徐鹤雪摇头,“不会。” “倪小娘子!你快来!”钟娘子忽然从不远处的毡棚中跑出来,面露惊恐。 那是青穹所在的毡棚,倪素立即放下瓷碗,拉着徐鹤雪走近,才发现钟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