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终是陷于末路。 这实在令人绝望。 所有的百姓都能听得见前方的拼杀之声越来越近,他们相扶着站起来,与家人相拥在一块儿,又是恐惧,又是悲伤,不少人忍不住发出泣声。 无人再有心思放灯,除了倪素与青穹,他们两个人望着漆黑的天幕,浑圆的月亮就在天边,散着银白的光华。 守护百姓的兵士们一个个紧绷脊背,严阵以待。 不远处的街道上有民夫们一块儿挖出的壕沟,其中有水,阻隔了前面顺着房舍一直蔓延而来的大片火光。 “倪姑娘,你怕死吗?” 火光映在青穹漆黑的眼瞳里。 “你怕不怕?” 倪素却反问他。 “我知道人死后的去处,知道我阿爹阿娘在那儿,我什么也不怕,”寒风吹得青穹的头巾滑落,他最怕被人注视的光头露出来,他也没有向往常那样急忙去拢好头巾,“其实活着对我来说,也有很多好的事物,我见过幽都,所以还是喜欢人间会交替的昼夜,热腾腾的食物,会轮转的四季,我阿爹教过我,能活着就要惜命,不管是为了什么,都要珍重自己的性命,但如果要死,我其实也很开心,因为死亡对我而言,是难得的团聚。” 滚滚浓烟弥漫而来,拓达身上负伤却依旧犹如猛兽一般,眼看雍州军仓皇后撤,拓达得意地大笑几声,率领先锋军猛冲。 ——“砰”。 连绵起伏的轰鸣声陡然响起,猝不及防地炸响在胡人骑兵堆里。 “是霹雳弹!” 有胡人兵慌张大喊。 他们原以为雍州军已经无武器可用,哪知他们竟还存有霹雳弹这样的火器,一名又一名的胡人兵身上着了火,被烧得惨叫不迭。 拓达身上也着了火,一时扑不灭,杨天哲趁此机会,领兵回头,从侧面撕开拓达先锋军的口子,将他们打散。 杨天哲一刀下去,将拓达砍下马背来,再下一刀,割断他的脖颈。 耶律真痛失裨将,却有些愣神,纵观今日雍州军种种阵法,他心中忽而悚然,竟越发觉得这般打法,像极了一个人。 那个他只交过一次手,却不断从其他王庭武将口中听过的名字。 火光浓烟之间,耶律真看见那个骑着一匹白马,手持长剑的年轻人,目光相触,耶律真作势便要一夹马腹迎上去。 雍州军还有后招么? 耶律真不确定,但他绝不能退,他要带领他的勇士们,夺下这座城,杀光雍州军,杀光这座城的所有齐人。 他绝不会再如十六年前那样,入了城,却又硬生生被苗天宁赶出去。 他要一雪前耻。 “将军!齐人的援军已逼近雍州城!”一名胡人斥候骑马疾奔而来,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大喊,“齐人援军已逼近雍州城!” 耶律真脑中一阵轰然。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陡然转脸,怒声,“你说什么?!” “齐人援军逼近雍州城!我们看见齐军的旗帜了!连绵一片,犹如山脉啊将军!”斥候几乎面无血色。 “南延部落的增兵呢!”耶律真一把拽住他的衣领。 “不知道,我们只看见了齐军!” 一时间,近处听见这番话的胡人兵都开始慌乱起来,气势陡然减弱。 耶律真一手紧攥缰绳,再回头,那片火光里,雍州军七零八落,已十分不成气候,他胸中涌过不甘,愤恨,却不得不咬牙下令:“撤军!” 耶律真不想放弃这座雍州城,这是他时隔多年再被启用的第一战,此地亦是他的耻辱之地,他迫切地想要将这座雍州城牢牢地攥在手中,攻城二十日,他好不容易攻破城门,如今却不得不放手。 他心中怎能不恨。 但没有办法,他败了。 雍州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