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虑到了所谓重开马市便是长夷敌之威风,灭我大齐国威。 “官家,臣以为,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若开马市,则延缓战事,若不开马市,则使战事加剧而军费花销更重,”孟云献垂首立在帘外,“往后之事可往后再议,我们不防与丹丘先度过这个冬天。” 雍州的有利战局并不能改变一个帝王的心意,即便是孟云献,他心中就是再想与丹丘打,如今也只能暂且藏住自己的这份心思。 谈及军费,正元帝果然沉默,帘后半晌没有动静,孟云献安静站立,里面添了几声咳嗽,那入内内侍省都都知梁神福在里面奉了一碗热茶,正元帝喝了两口,干哑的嗓子好受了些,才慢悠悠地道,“孟卿有理。” “梁神福,将彤州来的东西给孟卿瞧瞧。” “是。” 只听“彤州”二字,孟云献便是眉心一跳,梁神福掀帘出来,将一道书册递来,孟云献抬手接过。 只展开一页,孟云献的脸色骤变。 “朕这么些年,还真是小看了永庚。” 正元帝带了一分笑意的声音从帘内传出,而孟云献却越发觉得脊背生寒。 他手中的书册,乃是一道万民书。 彤州万民的名字以朱砂布满内页,页尾所书,尽是嘉王在彤州这些年为百姓所做之事。 数年前嘉王上疏请求亲自整治彤州的沙田芦场,堂堂亲王却与民夫同住在工事地,一住就是好些年,至今,嘉王与彤州百姓共整治出两百多万亩的耕田。 嘉王妃的孩儿也是在整治沙田芦场期间流产的,从那以后,嘉王妃的身子一直不好。 嘉王前两年为民修路用的也非是国库的钱,而是自己的家底,这些嘉王从未上疏禀报过,却有彤州知州年年奏报。 正元帝并非不知。 他前年才因嘉王正值沙田芦场有功而下旨嘉奖了一番。 万民书上所言,无一字作假。 但此时这道书册,却并非是救嘉王的良方,反而是杀嘉王的刀,孟云献很清楚,万民书上的每一个名字,于正元帝而言,都是一个养子竟敢越过他这个皇帝而得的民心。 “官家。” 孟云献稳住心神,“彤州整治出的沙田芦场,为我大齐多得了两百多万亩的良田,立租税,补军粮……可见官家当时下的这道敕令,实在是惠及生民,利在千秋的好事,若无官家当日的远见,又何来今日的这道万民书呢?” “臣观万民书上所言,无不是彤州百姓在感念官家恩德,嘉王所为,无不是君父所望,百姓将嘉王视作官家派去雍州惠民的使者,自然认为官家与嘉王父子之亲,实难离之。” 百姓,只是认为嘉王是官家您亲近的儿子,生怕你们父子之间有什么误会,进而伤及亲情。 孟云献绝口不提嘉王在此事上有多大的贡献。 退出庆和殿,孟云献吹了冷风,才发觉自己后背有一层薄薄的汗意,他也没回政事堂,在永定门外坐马车回府。 天色昏黑,姜芍见孟云献归来,一边为他解下披风,一边端详他道:“你怎么脸色这样差?” “同川和秦将军他们在雍州不易,可我却不能坚定开战的决心,这一回,我要教他们失望了。” 孟云献眉宇间满是疲惫。 “官家不想开战,任你们这些底下的人如何使力,又有什么用呢?”房中没留女婢,姜芍自己斟了一碗热茶给他。 “若不在此时开马市,我看官家就要动官交子的念头了,能缓一时,是一时吧。”孟云献深知当初在朝上议私交子改官交子时,张敬所说的那番话终究要应验。 若无本钱,将伤国本。 此时若不开马市,官家为了国库少一些负担,鲁国公之流为了让宗室少一些损失,必定会打起官交子的主意。 本钱拨备不足,而交子放量无度,物愈贵,乱民生。 虽一时不显,却贻害无穷。 “云献。” 姜芍不是不知国事的人,她少时便喜爱读书,与孟云献是多年夫妻,也是君子相交,“你累么?” 此时,她却问他累不累。 “我看这些事,都快要将你的腰压弯了。” 两人为夫妻,最是知道彼此。 “累,” 孟云献笑了笑,“却不能退。” 姜芍也跟着笑,伸手按了按他的肩,“儿孙们都不在云京,我一早便与易儿说,往后的祸福,都由他们自己去谋,咱们两个回来这儿,大不了就是两口薄棺,回来那日,我们不是早就备下了么?” 易儿是孟云献与姜芍的长子孟變,表字任易。 孟云献喉咙发紧,他一下握紧夫人的手:“阿芍……” “可别说什么不该让我跟着的话,咱们两个在一块儿多少年了,你能离了我?”姜芍横他一眼。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