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程丹若望着她的眼中,透出些许怀念与伤感,还有满满的濡慕。 她吃了一惊:“怎了?” 程丹若如梦初醒,赶紧擦擦眼角,笑道:“无事。” “可是受了委屈?”陈老太太关切地问。 程丹若摇头。 “说实话。”陈老太太故作不悦,“莫非有人觉得我老了,怠慢了你?” “老太太哪里的话,我只是……”程丹若垂下眼眸,凄然道,“马上就要五月十五,我想祖母了。” 陈老太太一愣。她嫁进来的时候,程丹若的祖母还待字闺中,两人见过几面,依稀记得是个清秀文静的姑娘。 而对一个嫂子来说,不作妖的小姑子都是好的。她不免也叹息两声:“是了,我记得十五是……” “是祖母冥诞。”程丹若贴心地说出答案。 陈老太太点点头,主动道:“我记得去年,你去了天心寺烧香。” 程丹若轻轻应了声“是”。 她也不傻,全年无休地照顾一个中风病人。这两年,她每年都会找个时机,要么清明,要么佛诞,要么冥寿,去松江府城外的天心寺烧香。 同时住上三、五天,给周边的人义诊,为泉下的父母亲人积善行德,也是放松休假,省得总是闷在陈家。 当然,不排除“结善缘”的意思。 广撒网,才能捞到鱼。 陈老太太瞧她一眼,洞悉了今天的“杨枝玉露”背后的涵义。 但她近日身子骨尚可,心情亦佳,便多了几分怜悯心,可怜她想为亲人烧香,还得绕弯子恳求一番,故不予计较,甚至道:“那你便赶在十五前,去一趟吧。” 程丹若喜上眉梢,眼眶又红了:“多谢老太太。” 又是深深一福。 “起来吧。”陈老太太道,“叫两个人跟你去,也是为你父母积善行德了。” “是。” 得到陈老太太的首肯,找黄夫人说明就容易得多。 见程丹若上门,黄夫人面上不见分毫异色,亲热地说:“丹娘怎么来了?你方才送来的杨枝玉露我用了,好灵巧的心思。” “这不算什么,表婶喜欢就好。”程丹若说着,瞟了一眼丫鬟们。 黄夫人使个眼色,周围的丫鬟便退下了。她端起茶盅,余光打量程丹若,暗中揣测来意:是知道老太太的话,来讨好自己了?还是说有别的话要说? 程丹若道:“五月十五,是我祖母的冥诞。” 黄夫人恍然:“哦,是了。” “老太太允我去天心寺烧香祈福。”她略带局促地解释,“我每年都会在寺外义诊,为爹娘积福。” 黄夫人叹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 程丹若抬起眼眸,意有所指地暗示了一句:“像我这样的人,寄情于神佛,也是没办法的事。” 嗯?黄夫人眉梢微动,认真瞧她。 可程丹若一副毫无异常的表情:“多烧点香,念点经,期盼来世再叙亲缘,便是我最大的奢求了。” 黄夫人神色不变,颔首道:“你也别太自苦了。这样吧,我叫郝福家的同你一道去,住上三五日就回,佛寺毕竟不是闺阁女儿多待之地。” “我倒是爱晨钟暮鼓呢。”程丹若起身道谢,“多谢表婶,给您添麻烦了。” 黄夫人心里便有几分了悟。 她倒是不意外,程丹若虽寄身于此,却自有傲气,宁可出家修行也不愿为妾,并不算出人预料。 也好。她想,只要不耽误的孝哥儿,她想怎样,与我何干? * 五月十六,谢玄英随老师晏鸿之去访天心寺。 晨曦微微,两人骑着马,只带了三四随从,悠闲地溜达出城。 晏鸿之今年五十有六,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外表却一点看不出来,一身莲青色苎麻直身,方头皂靴,颌下一缕白须,仙风道骨,逍遥自在得很。 “三郎,做什么板着脸?”他随性风趣,路途无趣,直接拿弟子玩笑。 谢玄英道:“弟子没有板着脸。” “哎呀,看你生气的。”晏鸿之哈哈一笑,“为师不过抛下你,去扬州游了游瘦西湖,你就生气成这样?” 谢玄英不吭声。他离京来江南,打的旗号就是侍奉在江南讲学的老师,还未出门就送了信去。 可三月到了松江,老师出门去了,说是去苏州两日,叫他不必跟去,自己马上就回。 谢玄英当了真,等了半个月,传来消息,老师又转道去了扬州。 足足月余,他才回来。 “老师既在扬州,便该知会我一声。”谢玄英说。 晏鸿之一本正经:“扬州风流地,意志容易消。” 谢玄英才不信。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