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慈衡上马离去,陆恢一颗心都忐忑不已。他想再替妹妹的耿直宽一宽虞雍的心,但见虞雍也是望着慈衡离去的方向,表情似不像方才那样的紧绷阴刻了。 只是有点……有点奇异的伤怀在他晦暗不明的脸上,让陆恢一时摸不着头脑。 “还愣着?” 他只迟滞一会儿,便被又变回冷冽的语气自上而下质问了。 陆恢赶忙表示立即动身,匆匆将东西归入主箱,再听一阵马蹄声,原来虞雍已是先行一步,此时连背影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 慈衡回到家就气不打一处来,平常她知道大哥公事繁忙还要带回家中处理,故而极少打扰,但今日若是不说出来,那她快要气足到连饭都吃不进去了。 “大哥!你听我说!听了你一定也气……” 话音未落,她进了书房,却看见卓思衡正对着窗沿内自己带回来的那一株石斛兰发愣。 “大哥?这花怎么了?”慈衡走过去拿手在卓思衡面前晃晃。 回过神来的卓思衡也不知自己方才怎么了,自嘲似的笑笑,对妹妹说道:“除了不肯开花,其他都挺好的。” “花也是有自己脾气的!每一株都不一样!咱们给它挪回它不喜欢的地方,它怎么愿意?大哥别急,我看石斛兰的叶子也是好看的,不开花便不开吧。”慈衡提到自己喜爱的事物,眉眼都温柔不少。 “好,听咱们家阿慈的。”卓思衡笑道,“对了,你方才风风火火进来是遇见什么事了么?” 不提还好一提便罢,慈衡的眉眼又恨不得竖立起来,噼里啪啦字句迸于口,将今日午后之事原原本本又加了不少个人情绪讲了出来,听得卓思衡直皱眉。 虞雍这小子,和自己别眉头也就算了,拿他弟弟妹妹撒什么气? 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朝他膝盖上来一箭呢? “咱们不理他。”虽然心中怨怼,但卓思衡还是温言安慰妹妹,“他有毛病,朝堂上也是一副活人勿进的死人模样,离他远点就是了。” “哥,他在朝堂上有没有这样欺负过你?”慈衡咬牙切齿问道。 “那没有,都是哥哥欺负人,哪有人欺负哥哥呢?” 慈衡难以置信眨眨眼道:“哥哥你这样温柔的好人,都要被迫去欺人以求自保吗?官场当真黑暗!” 卓思衡哭笑不得想着,某种意义上说,官场现在的所谓“黑暗”,是因为你哥在疯狂搅混水的缘故……不过慈衡自幼横冲直撞惯了,便是强词夺理,卓思衡也都听之任之,她哪领教过自己在朝堂上政敌的那种感受。 维持一个善良温柔好哥哥的形象当真物超所值。 安抚劝说过妹妹,卓思衡想了想,又提笔给陆恢写了封信,内容主旨是别惹疯子上司的十条注意事项,之后才开始准备这几日要忙的公事。 卢甘卢侍郎约着不日到访国子监,他已算出大致修缮的银钱与资材需求,但还要实地核对与询问国子监的具体加修意见,卓思衡虽知他是能臣,却不知办事效率如此之高,乐得早办妥早了,提前预备好国子监要提供的数据和文书,当日一早便到了自家衙门,谁知客人比他还早到。 还未到上课的时间,阴阴的天幕下,绯袍的年轻工部侍郎仰着过于圆润的脑袋在查看屋宇,很让人担心他的脖子此时所承受的压力。 “见过卢侍郎。” 卓思衡官阶低于卢甘,但却有直学士头衔,虽作下官礼却不以下官相称,算是得益的问候,但好像卢甘根本不在意这个,依旧仰着脑袋,下颚动了动算是点头。 卓思衡不是计较虚礼的人,只是好奇他在看什么,别是这儿的房舍有大问题要花大价钱修。 “卢侍郎,是有需要额外注意的屋宇修葺之处么?” “斗拱。”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