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仁正在消化庞大的信息,偶然间瞥见一抹光亮。 “李……李兄?” 光头亮闪闪的李靖正带着刑部官吏,处理些拆城墙的后遗症,毕竟暴力强拆过程中,引发了不少刑事事件。 手上干着活,其实李靖已经陷入混沌了好一阵子。 纣王下达的旨意,他收到了,言简意赅,“民意”二字上打了个大叉,落在比箕纸上稍显单薄。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旨意,他一直撺在心口,不解,疑惑,同时极为矛盾。 为什么?明明二皇子监国后的一系列施政,都忤逆民意,违背律法,甚至让杨任喷的狗血淋头,不惜以文官之身亲自上前线告状,拆城墙更是拆的让百姓不得不躺在城墙下拒拆,险些酿成暴力流血事件,引发官民矛盾…… 可…… 望着街道上越来越多的人,百姓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见着越来越繁荣的朝歌,馋着越来越丰盈的国库…… 早前纣王用杀哪吒,教会了他法理,让他一朝以法入道,又在剃发易服徇私枉法之时,教会他法理不外乎情理。 李靖学会了很多,若有若无摸着了某些东西,可现在他真的不明白了,法理不外乎情理,为何纣王又要他违逆民意呢? 他刚摸着的道,阻塞了。 浑浑噩噩之际,正好听见有人喊他。 “张……张兄?” 李靖一时间没能认出张友仁。 这位大商外使常年在外,虽说朝中不少人佩服他的百忍成钢,但真正记得他模样的,却没几个。 “李兄,不知张大人在何处?” 张友仁盘算着先将这些新朝歌人的户籍落实,再引见一些人才,要做这些事,直接找负责招贤的张大,最为方便。 李靖不知道张友仁问的是张大人,还是问的张大,人在何处,总之看着张友仁身后乌压压的一片人,想着先前纣王要张友仁去西岐要奴隶的政令,大抵是完成了,也明白了张友仁想做什么。 便道:“张大人改名了。” “改名?” 张友仁详细问着每一件事,下线多年,都感觉朝歌已经不是以前的朝歌了,果然西岐就是乡下。 “陛下出征之后,张大人梦见自己捧圭而立,就改名张奎,还懂些地行术法,拆城墙他可出了不少功夫。” “原来如此。” 张友仁点头,改名嘛,在这个时代太正常不过了,他也打算改个名,张百忍就不错,百忍成钢,也正好符合他第一次出使时的经历,美名传千古呐! “正是。” 张友仁老实回答,索性当做了李靖对他们的政审,毕竟他们是从敌国跑路到朝歌的。 李靖也知道,这些人前身都是奴隶,继续问道:“你们遭受欺凌,为何不反抗,而是出逃?” “反抗?” 张友仁一怔,反抗啥,饭都吃不饱,打不过啊! 这群曾经为奴的新朝歌人,更是不堪。 “欺凌?” 他们甚至都不是在质疑反抗,而是从来都没有反抗的念头,甚至……在质疑着欺凌。 日子是苦啊,过得是比畜生难受啊,奴隶制,贵族一等,家畜二等,空一等,四等才是奴隶。 更有甚者直接将奴隶划去,你什么档次也配跟我们一同划阶级? 奴隶们好像……也没太大反应。 似乎没有不对的地方,因为他们是奴隶,遭受这样的待遇,是正常的。 被百般欺凌,就是奴隶应有的的境遇。 “怎样算欺凌?” “十人欺负一人是欺凌,一百人欺负一人也是。” “那么一万人呢?” “是习惯,是常理啊。” “真奇怪。” 李靖觉得自己好似又回到了多年前,在枯坐物种奋笔疾书的时刻。 一只飞蛾忽然从窗外飞入,迎着屋中的火光而上,薄翼扇动几下,便被火光烧成灰烬。 “飞蛾扑火而成其事……” 他猛地一震神,回味过来,手在虚空中抓了抓,像抓着了一直飞蛾。 变法……是飞蛾扑火? 不对,是飞蛾引火! 飞蛾没有去扑灭烛火,而是以身引火,要将这烛火引得更大!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