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嘻嘻闹闹的人群,因为见到她们二人的出现,而突然静止了响动。 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她们。 瑜珠想着还是同吴大娘告辞吧,却又被她拉着先一步介绍道:“这位是刚租了我桂花巷那屋子的江娘子,打钱塘来的,我瞧她们主仆二人年节孤零零的,便喊来一道用个午饭,你们别介意,可得带着人家一道玩才是。” 立马,人群便又哄闹开。 “江娘子可会投壶?” “江娘子可会下棋?” “别拘束着呀,赶紧过来喝茶,热热身子。” “云姑娘也是,赶紧放下东西,一道过来吧。” 两人被一阵热情又欢快的气氛裹挟,不论走到哪个角落,这里的人面孔都是既和善又开朗的,同在上京时的境遇截然不同。 若说瑜珠原本还有些不自在,那这会儿,在这群人的人感染下,也渐渐放开了心态。 她想去厨房给吴大娘打下手,却被吴大娘轰出来,说哪有叫客人动手的道理,喊她赶紧去前头同他们玩叶子牌,不会的便叫翟路教她。 叫翟路的闻言,回过头来。 他是吴大娘夫家的堂侄,今日一家老小,都在吴大娘家中过年。 他与瑜珠看上去也算是年岁相仿,吴大娘边推她过去边道:“我家这堂侄啊,几年前便中了秀才,只可惜上回秋闱没中,便也无缘去京中赶考,但是据他所言,他这些时日在家中苦读,很是有长进,下回秋闱,保准能中个解元回来,我瞧江娘子你也是个读书人,说不定便与他有话说呢。” 瑜珠抿着笑,不好直白地拒绝人家这有心撮合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同这位叫翟路的公子打了招呼。 “堂婶说的貌若天仙的江娘子便是你?”翟路望着她的眼里显然有星光,丝毫不掩兴奋道,“江姑娘,久仰大名。” 瑜珠只能同样道:“久仰大名。” 这本只是一句客套话,不想这姓翟的竟顺藤摸瓜,问道:“江姑娘都曾听过我什么名讳?” 瑜珠顿了顿,尴尬又不失礼数道:“十八中秀才,是在十里八乡都有名的才子。” 翟路低头笑了笑:“哪里哪里,不过是运气好,只可惜此番秋闱失手,没能去到上京。江姑娘可曾去过上京?我听闻那里才是才子佳人最多的地方,实是五步一琳琅,十步一佩环呐。” 瑜珠浅笑:“我不曾去过上京。”j? “是吗?那将来我若金榜得中,必定邀江姑娘与我一道赴上京,领略其大好风华!” 那还是罢了,瑜珠心想,上京风华是有,于她而言,却是流言蜚语更多,她只盼这辈子都不再回去那等污脏地,再回到那座满是腌臜的宅子。 见她兴致缺缺,翟路不知是哪句话惹了她不高兴,围着她问东又问西,直到众人开饭,男女分席,才叫他不至于再追着瑜珠逼问下去。 “如今看来,咱们姑爷其实也算好的,十八岁便中探花,圣上见了都要夸几分,这翟公子十八中个秀才,便就得意成这样,可见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云袅附在她耳边悄悄道。 瑜珠瞪了她一眼,不知是在斥责她在别人家的席上妄议主人家,还是在斥责她居然又提到了周渡。 那种冷情冷肺的人,即便中了探花,三年便做到了刑部的侍郎,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的事实。 圣贤书读的再多,治国策写的再严谨,也不影响他永远成不了一个真正为百姓谋福祉、为天下谋太平的好官。 她安静地在吴大娘家用了一顿午饭,临走前又从篮子中掏了不少的东西送与她,聊表谢意,吴大娘送她到院门口,临到要走,却又非得喊翟路出来送她。 后者自然是马不停蹄地来了。 瑜珠想拒绝,可吴大娘却道:“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啊,扬州城也不太平,不少姑娘走在路上,平白无故就遇到了劫匪,身上的银钱都被抢光了,可见这山上的匪寇,临到过年了也想多挣些钱财,好买牛羊肉,翟路好歹是个大男人,便喊他送送你,护你周全,你啊,就别推脱了。” 她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瑜珠便是再不想答应,也只能答应了。 好在翟家有马车,翟路送她也只是坐在马车外头,亲自和车夫赶着马匹,送她到桂花巷的巷子口。 马车停在巷子口,瑜珠下了马车,道过谢便想离开,不想翟路却三两步跟上:“这里是我堂婶堂叔最原始的家,后来他们家儿子娶了一户有钱寡妇,发迹了,便搬到了如今的院子里头,这桂花巷,便只留来收租了。” 他长叹一声:“我当年少时还常来此处玩耍,堂婶一家搬走后,倒是极少再来了,不知院子里那棵桂花树,是否依旧同当年一样……”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