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着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戴着有线耳机听歌的少年。 他的碎发勾勒出风的形状,棱角分明的侧脸英俊冷傲,眉眼凉得像是快要下雪的冬天。 当他蓦然偏过头,发现谭落在偷看自己,少年会勾唇一笑,轻慢又温柔。谭落在那一刻听见花开的声音。 池倾阳问:“是不是想起以前了?” 车厢里挺暗的,谭落看不清他的脸,却听见他的笑容隐在那微微上扬的语调里。 谭落颇为慨然地做了个深呼吸,望着窗外:“以前真好。” 她发觉自己的话容易引起歧义,立刻更正道:“当然了,现在最好。” 池医生揉着她的肩膀:“以后会更好。” 谭落不是一个贪婪的人。 就因为老天爷给过她美好的三年,她便可以原谅老天爷降下的那些苦难。 她从不敢奢求老天爷赏赐更多的幸福。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被老天爷憎恨的对象。 现在她才明白,她其实是上苍选中的幸运儿。 “池倾阳。” “怎么了?” “十八岁生日,送我那本册封的人,是你对不对?”谭落依然看着窗外,语气很确定,“除了你,没人知道它的故事。” 池倾阳由衷佩服她的求知欲:“你怎么还在问这个,谁送的重要吗?” “我就是想知道,”其实谭落早认定了是他,碍于没有证据,无法验证,“我是好奇你当时哪来的钱?” 他喜欢的人实在太倔了,他如果不说,恐怕十年、二十年过去,她还在继续问。 池倾阳拗不过她,无奈直言:“找我爷爷借的。” “借了多少?” “十来万,记不清了。” 他的记性那么好,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忘记?他根本就是不想说。 谭落想不通,一个读高中的男生开口就要十几万。如果没有正当理由,怎么敢借给他?万一他被人骗了呢? “你找你爷爷借了这么多钱,理由呢?” 他的回答让谭落很意外:“我就说,想给以后的媳妇提前送一份彩礼。” 谭落哑然失笑:“你少骗人。” 她也不是想刨根问底,就是希望多年来悬而未决的疑案能有一个结果。 “没骗你,”池倾阳来脾气了,捏起她的脸颊,“要是不信,一会儿你自己找他对质。他那时候就知道我喜欢你。” 公交车钻入隧道,周遭一下子变得更暗,像是猝然停电的夜晚。 有那么一瞬,她感到很慌张。 之前,谭落为了还债,穷到交不起电费,房东总是断她的电,催她交款。 如果单看这种行为,似乎也合情合理,毕竟房东没有理由迁就她,是她理亏在先。 糟糕的是,那位房东是个猥琐单身汉。他不仅断谭落的电,还说她再不给钱,就要她肉偿。 所以每次停电,她都很怕房东会闯进她的房间,没多久她就搬家了。 可是,这种突然的黑暗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会让她产生被威胁的恐惧。 谭落下意识拽住池倾阳的手,轻轻拉了两下,示意他坐下来。 池倾阳会意,挨着她坐下,搂过她单薄的肩膀。她依偎在男人的怀抱里,被对方温暖的体温烘着,所有不安都蒸腾散去。 “爷爷奶奶知道我们的事么?” 这个问题很重要,关系到她能不能在池问海和李淑芳面前牵他的手。 她的手指被对方用指腹来回摩挲,谭落感觉到池倾阳想安抚自己:“我说要带你回南琊,他们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在车子驶出隧道前,借着黑暗的掩护,谭落轻轻啄了下他的嘴唇。 等到夜晚的霓虹再度充盈车厢,她看见池倾阳表面上不动声色,脸颊竟然有些红。 这家伙刚才在床上,各种不做人的情话都敢往外说。现在被她蜻蜓点水亲了下,居然会脸红。 她爱死了这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 公交的广播突然报站:“下一站是,青坪实验中学。” 谭落已经远远看到青中校园里立着的钟楼,池倾阳说,那是前年才竣工的新建筑。钟楼是江澈爸爸捐助建造的。 而钟楼最高处放了一台天文望远镜,那是池倾阳送给母校的东西。 公交车从校门口经过,校门前的商铺重新整修过,有很多她不认识的店。 她当年兜里没钱,很少在学校门口买东西,只会偶尔光顾文具店。那家文具店好像还在,换了个店头门脸,谭落不太能认出来。 “明天带你去学校走走?”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