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嗓音已经劈裂到,连续几个音都是断的,“有很多东西,比我们想象中还要脏,不想沾上,却硬生生被劈头泼下。” 他很想握住程问音的手,让他感受到自己始终和他站在一起,又担心过于冒犯。 他在程问音面前蹲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无论如何,嫂子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孩子最需要的就是你,你不能倒下。” 宝宝好像知道大人们提到了自己,贴着程问音的背,依赖地蹭了蹭。 当天晚上,宝宝早早就睡下了,程问音却怎么也合不了眼。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披上衣服,到厨房煮梨汤。 外面起风了,猎猎作响,砂锅在炉灶上安静地咕嘟着。程问音看着跳动的火苗走神,耳边一直回荡着沈柏渊的话。 他为丈夫感到不值,感到屈辱。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齐砚行,他的丈夫对待工作一向兢兢业业,鞠躬尽瘁,不愧对于任何人。他虽然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军人,但他投身的始终是国防事业,不管他穿的是什么衣服,都轮不到别人来质疑他的立场。 出卖、背叛……这是何等肮脏的罪名! 难道这么多年的辛苦,远离故土亲人,日夜为家国付出,只换来了如此的羞辱和践踏吗? 他不能接受,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他无法想象,丈夫是如何独自捱过那些黑暗的日子,给自己打电话时,却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柔,听自己讲宝宝的调皮,道别前说我爱你。 一阵反胃感涌上来,程问音有些站不稳,用手撑着灶台,把火关小了些。 他看向窗外的夜色,一道白色的探照灯频次规律地从上空划过,照亮一小片草地,后又移开,像一道躲不过的视线,日复一日,在不知不觉中,让你习惯了它的存在。 这座军区家属院戒备森严,时刻有卫兵把守,进出的流程严格繁琐,这到底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还是为了布控、监视? 程问音越想越觉得荒唐。 曾经他把这里视作唯一的家,心慌意乱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跑回家,躲起来。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外面的世界动荡不安,但起码是自由的,是有选择余地的,而这所谓的家,看上去风平浪静,实则是最可怕的地方。 这里的一切都不归自己掌控,宛如提线木偶的戏台,每个参演者都可以被随意抛掉,碎烂在台下,无人理睬。 那么这场战争的真相呢? 谁能说得准,又有谁敢说? 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已经渐渐显露出来,程问音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艰难地深呼吸了几下,关了火,回卧室里看宝宝。 宝宝呈大字形躺在床上,侧着脸,挨着小鸭子,平稳地呼吸着。 程问音靠坐在床头,牵住了宝宝露在被子外面的小手。 他永远都看不够宝宝的睡脸,有很多次,他握着这只柔软的小手,都能感觉到希望在重新凝聚,充盈了他的世界。 可此时此刻,他却透过宝宝的眉眼,看到了自己的爱人,还有那缕沉静的松木香,已经离开他太久太久了。毫无预兆地,今天占据他脑海的愤恨不平、屈辱窝火,那些坚硬的情绪无声地崩塌了,碎成一地柔软但无孔不入的想念,直逼得他落下泪来。 以至于宝宝忽然醒来时,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宝宝揉了揉眼睛,揪着小毯子坐起来,迷迷糊糊地叫他:“妈妈……”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