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过林梢,落在幢幢火光里的这道嗓音,清冷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数日前,樊长玉回营后,谢征便去见了陶太傅一趟,本是要同陶太傅商议皇孙和李家的事,陶太傅却提出有急事要进京一趟,让他在他回来前,先彻查皇长孙和长信王的关联。 谢征应下了,本还想去寻贺敬元,替樊长玉要一个关于她身世的答案。 但不巧贺敬元亲自在同李怀安清点朝廷运来的粮草军械,他眼下明面是在康城,贸然出现在崇州,只会给李党一个他擅离职守的把柄,谢征这才直接去查皇长孙一事了。 跟皇长孙有直接关联的是赵询,他自是从赵询着手查起。 因赵家是做生意的,消息甚是灵通,崇州被围之前,赵询就已出城。 赵家的生意涉猎极广,据点也极多,谢征废了些力气,才堵到了人。 赵询见到谢征亲自前来时,便已知大事不妙,勉强回道:“侯爷说笑了,只要侯爷有用得上赵某的地方,赵某必当是肝脑涂地……” 谢征似笑非笑看着他:“年前赵公子在清平县找到本侯时,也是这般说的。” 赵询脸色僵了僵。 谢征手中带血的长剑落在他肩头,赵询艰难咽了咽口水,艰涩道:“侯爷息怒,赵某这条贱命也是握在旁人手中的,许多事,赵某都是身不由己。” 谢征手上微用了几分力道,剑身下压,赵询便吓得一句话不敢再多说了,冷汗滚珠子似的,一颗连着一颗从额角坠下,身形僵如铁板。 带血的长剑从他肩头的衣物抹过,在衣袍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明明还隔着一层衣袍,但赵询仿佛已感受到了剑身的寒意,以及鲜血糊在衣物上的那股黏腻,血腥味刺激着他的感官,让他一张脸,白得几乎瞧不见一丝血色,浑身抖若筛糠。 谢征收了剑,交与身后的亲卫,散漫道:“别介意,借赵公子这身衣裳擦擦血。” 赵询整个人都瘫软下去,有些溃然地道:“还请侯爷给小人一条生路。” 谢征嘴角噙了一丝薄笑道:“本侯落难时,赵公子替本侯买过二十万石粮,说起来也是故交,本侯且问赵公子几个问题,赵公子只要如实回答,本侯不会为难赵公子。” 他不说当初的买粮还好,一说赵询脸色更是惨白。 他当初买粮,是看出魏严想至他于死地,而李太傅坐山观虎斗,只想把事闹得更大以便弹劾魏严,这才未雨绸缪替锦州囤下粮草。 但赵询故意留给了贺敬元尾巴,让贺敬元知道是谢征买的粮。 原本也是想让谢、贺二人相斗,毕竟他们一个与魏严反目,一个又还忠于魏严。谁料到贺敬元压根没有动作,这才有了后背魏宣强行征粮,随元青假扮征粮官兵杀人,煽风点火的事。 他重重给谢征磕了个头,脑门抵着地面,嗓音发颤地道:“侯爷息怒,小人当初也劝过殿下,奈何小人人微言轻,左右不了殿下的决定。当初的事,绝非小人本意。” 谢征问:“你说你为皇长孙效力,本侯如何相信你背后的人就是皇长孙?” 赵询眼底闪过几许挣扎,最终还是答道:“小人的母亲,便是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后来到了年纪被放出宫,实则是嫁与家父,暗中替太子妃打理宫外产业。” 谢征早命人查过关于当年东宫大火一案的卷宗,知道太子妃的确有个年满二十五被放出宫去的大宫女。 锦州之败和东宫大火是一前一后发生的,承德太子一死,太子妃和皇长孙也惨遭横祸,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两件事必然是有关联的。 东宫大火背后,或许就藏着锦州惨败的真相。 谢征负于身后的一只手不自觉攥紧,声线冷沉:“太子妃和皇长孙,不都死于东宫大火了么?”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