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代已故的长辈向他道个歉。 再告诉他,哪怕他会因为父仇终止这段感情了,她还是会一直查下去。 他不能理解她为何会因为娘亲对爹爹的态度,就坚信她爹肯定是没背叛过她娘和外祖父也没关系,她会查下去的。 她还会杀魏严替爹娘报仇。 曾经他向她伸出手,她碍于前路的重重阻隔不敢同他走下去,他默默地去替她铺好前路。 那么如今他想停下了,她也会坚定地一直向前走,直到把真相捧到他跟前,让他知道那一切也不是他们之间的阻隔。 樊长玉一路追到大营门口,都没瞧见谢征,又同站岗的守卫打听了是不是有人出营,得知有个独眼的疤脸男人前不久才驾马出营后,忙借用了一匹马,继续追去。 得亏她如今在蓟州军里也称得上个人物了,大营门口的守卫们不仅没阻拦,还对她崇敬有加。 手上的伤口很深,樊长玉攀着马鞍翻上去的时候,就痛得白了脸,她没理会新浸出的血迹又染红了纱布,用力一甩马鞭,喝了声:“驾!” 战马撒开四蹄奔了出去,樊长玉驾马追出四五里地,才在远处的缓坡处瞧见一道骑马的人影。 她怕给谢征招去祸事,没敢唤他真名,只大声唤他:“言正!” 马背上的人似乎回头朝她看了一眼,她更用力地一夹马腹,几个呼吸间,终于到了能看清对方样貌的距离。 哪怕用眼罩罩住了一只眼,脸上还带着疤脸面具,但樊长玉就是一眼认出了他。 战马放缓了速度,载着她徐徐前进。 樊长玉握着缰绳,隔着几丈距离同谢征对视着,眼眶突然就是一酸,她哑声道:“你来见我,都不愿让我知道了?” 谢征立在马背上,望着樊长玉没说话。 漆黑的凤目里古井无波,腰背挺拔端正,似悬崖上经年累月受风吹日晒却依旧魏然而立的岩石,带着一股岁月沉淀下来的冷峻和峥嵘。 樊长玉喉间发哽:“贺大人今日同我说的这些,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谢征终于沉缓吐出一个字:“是。” 审完赵询,他便猜了个大概了,只是还不敢确信。 今日听完贺敬元同她的谈话,算是尘埃落定。 ——一个他审完赵询,又得知陶太傅失踪后,便预想过的,最坏的结果。 樊长玉眼眶通红看着他,哽咽道:“对不起。” 又说:“我外祖父不会背叛谢将军,我爹也不会做对不起我娘的事,不管你信不信,当年的事,肯定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的……” 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和惶恐席卷了她,让她这番解释的话都说得语无伦次,她努力想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平稳,到后面却哽得近乎发不出声来。 “樊长玉。”谢征突然唤她。 樊长玉怔怔抬起一双忍着泪意的眸子同他对视。 谢征漆黑的眸子里一丝情绪也无,他说:“就这样吧,从今往后,我只当你是同门师妹。” 他这辈子也不会再这么喜欢一个姑娘,但父亲的死,也是这么多年压在他心上的一座大山,是贯穿了他整个童年乃至青年时期的噩梦。 杀父之仇,他终究做不到这般轻飘飘地放下。 当年的事如果当真是另有隐情,魏严不会急着杀贺敬元,也不会扣下陶太傅。 但哪怕知道了当年的事,十之八.九是她父亲做了魏严的走狗,他也舍不得动她分毫。 把一个种到了心上的人拔.出来,连着根带着血当真是疼。 那就离得远远的。 他给她人脉,也给她军功。 此生不再相见就是。 樊长玉听到他那句话,难以置信般看着他,连呼吸都是抖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喃喃道:“真的不是那样的……” 谢征同她对视着,捏着缰绳的手攥得死紧。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