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因贺大人的事在怪我对吧?” 樊长玉道:“末将不敢。” 李怀安久久地望着她,他站的地方刚好是一处军帐的暗影,半截衣袍在皎皎月光下被夜风轻轻吹拂着,眉眼却隐在了一片暗色中,看不见了他脸上那面具似的温雅笑容,他给人的感觉反而真实起来。 他说:“樊姑娘爹娘守着的秘密,兴许就是扳倒魏严的关键,魏严架空皇权多年,只有拔除魏党,方可还大胤朝堂一片清明。贺大人能为忠义隐瞒,怀安却不能,樊姑娘若怨怪,怀安也别无他法。” 樊长玉抿紧唇角,说:“大人言重了,大人秉公执法,末将无权置喙。但大人利用末将查出了贺大人的错处,害得恩人陷入如今这境地,却还要末将心中毫无芥蒂,大人也委实让末将难做。” 李怀安听得她这般说,似有些意外,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樊长玉不答。 夜风吹动他宽大的儒袍,裹出他修竹一样的身姿,他嗓音幽幽的似一声叹息:“魏严的死士都折在了樊姑娘家中,怀安当初奉命去蓟州彻查此事,在山道上巧遇樊姑娘是假,但时至今日,想诚心结交樊姑娘这个朋友却是真。不管魏严那边会如何对付樊姑娘,李家都会保樊姑娘安然无虞。” 樊长玉只说:“李家的大恩,末将来日再报。” 说是报恩,但李家愿意保她,不也是为了对付魏严么。 这话在李怀安听来,都觉着羞愧又有几分可笑。 看她这般疏离客气地同李家划清界限,李怀安也说不清心底是个什么滋味,总之不太好受。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忽而道:“宫里来的那个太监,樊姑娘也要多加小心。” 樊长玉问:“陛下要对付我?” 李怀安道:“贺大人窝藏你父母十七载的事,还未捅到陛下跟前去,但陛下已下了给侯爷和长公主赐婚的圣旨,听闻侯爷落难时曾与樊姑娘做过患难夫妻,怕长公主介怀……”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但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樊长玉却突然问:“如果我现在不是官职在身的武将,只是一个普通民女,是不是已经死了?” 李怀安没说话,似默认她的说法。 樊长玉像是极其不理解一般,嗓音极低地道:“生在皇家,便可视平民生死如蝼蚁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刹那,她心底除了谢征被赐婚的难过,还有一下子看不清前路的茫然。 皇帝,在平民百姓心中,那就是头顶的天了。 樊长玉从前寄望于给外祖父平反,是自己立下战功后,像那些戏文里唱的那般,在金銮殿前陈述冤情,然后沉冤得雪,善恶有判。 但眼前的现实,似乎和戏文里出入极大,戏文里最终判定善恶的高官或皇帝,都是公正无私的,而现实里,皇帝也会有私心。 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稳坐龙椅的帝王,甚至不知她的冤情,只因她可能会妨碍到公主出嫁,就想让她死了。 李怀安看出她脸色极为不好,有心安慰一二,但那些掉脑袋的话,终究是不能在此时便告知的,只给出一个承诺:“孟老将军背负骂名十七载,若是魏严所害,李家一定会帮孟老将军讨回公道。” 他没多说关于她父亲的事,似乎也默认她父亲是魏严的人,当年帮着魏严构陷了她外祖父。 樊长玉只麻木地道了谢,便言自己有些累了,先回营歇息了。 李怀安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失神良久,喃喃自语般说了句:“真是犯了蠢,何故要在此时告知她皇帝赐婚的消息?” 大概……是实在不喜她对着自己礼貌又疏离的那副态度。 可告诉她了,看着她眼底刹那间涌现出来的难过后,他心底似乎也没好受多少。 李怀安最终自嘲笑了笑。 - 樊长玉回去后,从未觉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