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不及樊长玉回答,他便兀自低笑了声:“李怀安,是不是?” 他削了宣旨太监一只耳,让那宣旨太监连圣旨都没打开,便仓惶逃回京城去了。 小皇帝那头要颜面,势必会压下此事。 圣旨没宣,他和长公主的所谓赐婚,就只是捕风捉影的事,京城那边尚且没传开,她远在西北,却能知晓他被赐婚的事,只能是通过李怀安了。 樊长玉被他身上的戾气怔了一瞬,随即直视他双眼道:“这与何人告知的我无甚干系,你已有婚约在身,就不该跟我说那样的话,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又把你口中的从前当什么了?” 她在感情上一向是个迟钝的人,说到最后一句,却只觉心口尖锐又凄楚,涩意直逼眼眶。 他在她心里一直是个很好的人,哪怕二人因为父辈的仇怨今后只能分道扬镳,她也希望他此生顺遂,继续受万人景仰,做他战功赫赫、威震四海的武安侯。 纵使物是人非,曾经那些美好,她也不愿任何人毁了它。 就算是他也不行! 谢征听着樊长玉这番质问,满身的戾气滞住,有一瞬失神。 日头升高,他所站的地方,也叫槛窗斜倾进来一抔晨曦,将他半边玉雕般的侧脸都镀上一层暖光,浓长的黑睫半垂,有那么一刹,让人觉着他纯粹如一稚子。 许久,他才抬起头来重新看着樊长玉,眼底因熬了一夜浮起不少血丝,明明面上平静如斯,却愈发让人害怕他这一刻的平静。 他朝前迈步时,樊长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她本就站在床前,这一退,后背直接撞上了床柱。 她眼底所有的惊惶和刹那间的茫然都尽数落入逆光走来的人眼底。 谢征面上依旧瞧不见丝毫情绪起伏,他只伸出还带着血迹的手捧住了樊长玉的脸,微低下头同她视线平齐,用那双恍若爬满了血色蛛网的眸子静静望着她:“那李怀安有没有告诉你,我削了宣旨太监一只耳,让他旨都没宣,就滚回京城去了?” 樊长玉愣住。 对方用带血的手指轻轻摩.挲她脸颊,轻声问:“卢城再见,你处处与我疏离,是因为李怀安告诉你的这些,是不是?” 樊长玉喉间哽得说不出话来,只有豆大的泪珠子从眼眶滚落。 谢征用拇指帮她拭去,低声安抚:“别哭。” 他温柔一如从前。 樊长玉被那股揪心的难过攥得喘不过气来,泪若如滚珠,望着谢征近乎祈求地道:“别这样……谢征,你别这样……” 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她用了好久好久去治愈心上裂开的口子,再见到他,才不至于难过到撕心裂肺。 她不想在他的温柔里把那些疼到让她夜里发抖的口子再次撕开。 如果二人注定不会有结果,他人生里背负着惨痛,她背负的却是冤屈,她是一定要往前走的。 哪怕打断筋骨,爬,她也要一步步朝着那个真相爬过去。 看她这般,谢征眼底的猩红更重。 他揽住她的肩,低下头轻抵在她前额,执拗地问:“樊长玉,我们还跟从前一样,好不好?” 跟从前一样。 这几个字再次跳进樊长玉耳中,她除了心酸,只剩一股被宿命裹挟的无力感。 她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锦州之案的真相你不在乎了吗?” 话落,二人之间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 樊长玉能感觉到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都大力了几分,从他指尖渗出的血染红了自己衣袍。 离得太近了,血腥味也盖不住他身上混着淡淡皂角香的清冽气息。 这大抵是她能距他最近的一次了。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