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上十几年,虽沉默寡言,却是个忠厚仁善之人,杀猪卖肉,遇上贫苦人家来买,他会故意少收钱。 谁家有个难处,他也尽力帮衬,就算是碰上乞丐,他都会施舍一二。 也正是因此,当年宋老秀才死了,宋母孤儿寡母跪在街头求人施舍一口薄棺葬,她爹娘才毫不犹豫地帮衬了宋家。 自己的父亲当年既是外祖父麾下重将,那他不可能不知道运粮一旦延误,于孟家意味着什么,于锦州意味着什么,于大胤又意味着什么。 樊长玉不相信他会为了所谓权势,帮着魏严构陷外祖父,害得外祖父落个千古罪人的骂名,又背负数十万将士和百姓性命的血债。 况且俞浅浅曾经说过,齐旻恨随家人,当年太子妃选中随家替齐旻脱身,或许也有原因。 自己父亲当年去找的接替运粮军队,正是随家的崇州军。 这其中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樊长玉猛地抬起头看向朱有常:“朱叔叔,魏严或许真是那大奸大恶之人,但我不信我爹会帮着魏严做那等丧尽天良之事!他若当真对不起我外祖父,我娘第一个不会原谅他,又怎会随他归隐十六年?” 朱有常一听孟丽华随魏祁林归隐,便怒道:“定是魏祁林那狡猾之徒哄骗了你娘!” 樊长玉却摇头道:“我娘若对当年的事毫不知情,便不会在我爹被逼自尽后,也随他而去了。” 朱有常眼眶红得厉害,陡然变了声调:“你娘是随你爹而去的?” 樊长玉垂眸掩盖眼底的涩意:“或者说……她是为了保全我和小妹,才也跟着自尽的。” 朱有常急道:“到底怎么回事?”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恍惚间樊长玉又看到了去年临安镇那个惨淡的冬天,白色的纸钱和着漫天飞雪一起飘下,覆着薄雪的达到上,官府用板车运回了她爹娘的尸体…… 她哑声道:“十六年前,我爹娘靠着贺敬元贺世伯帮忙遮掩,才伪造了户籍落脚在了清平县。魏严写给我外祖父的那亲笔信,也一直在我爹娘手里。 “去年初冬,贺世伯被魏严授意,要取我爹娘首级。贺世伯本想给我爹娘通风报信,让他们带着我和小妹逃亡别处。我爹娘怕连累贺世伯,也猜到以魏严的手段,必然不会放过我和宁娘,选择了自裁,将那信放入一匣中交与了贺世伯,让他在魏严从我家翻找物件时,把那匣子交与魏严,以此保我和宁娘的性命。” 再说起那段往事,樊长玉嗓子眼止不住地发涩:“我爹娘肯定还知道一些内幕,才会被魏严灭口。而我爹,必然没有背叛过我娘和外祖父!唯一知晓这其中内幕的,可能就是随家人了,可惜长信王夫妇皆已死,只能审审随家那些下人,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旁人不知孟丽华的性情,或许不会把樊长玉的这番说辞当做证据。 朱有常却是同孟丽华情同兄妹,对孟丽华再了解不过,他道:“我信不过旁人,但信得过你娘。她性子看似温婉,骨子里却是个刚烈的。” “当年你外祖父中了调虎离山计,被一队北厥兵偷袭了营地,你娘一弱质女流在营帐里,智杀了两名闯入帐内的北厥兵。后来若不是你爹及时赶到,你娘差点就自抹脖子,也不愿叫北厥兵抓去当人质威胁你外祖父。” 再说起这些往事,朱有常神色间难掩落寞。 十七载啊,故人早已长眠于地底,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他看向樊长玉:“你说得对,魏祁林若真背叛了老将军,你娘若知情,当第一个手刃他才对。” 樊长玉则因为朱有常方才是话微微失神了一瞬。 她记忆中的娘亲一直都是温婉柔和的,甚至连大声呵斥人的时候都少见,朱有常口中的她娘亲,是她从未见过的、却又灿若焰火的另一面。 她微微莞尔,为那样的娘亲感到自豪,又为无论娘亲是何模样,她都再也见不到而伤怀。 朱有常道:“我已听说了随家造反一事,要是随家当真知晓其中内幕,那岂不抓着了魏严的把柄?举旗造反的时候,就该大告天下才是。” 这番话将樊长玉的思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