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的一柄利刃又能做什么?对方若逼宫,必定是已策反了整个皇宫的金吾卫。 寻常臣子,则万不敢做私带兵刃上殿这等掉脑袋的事。 故此皇宫历来没有搜大臣之身的规矩,只有底下的宫女太监才会被如此对待。 樊长玉上回进宫是白日,那时瞧着整个皇宫已是巍峨肃穆,今夜大雪飘飞,整个宫城处处灯火通明,隐匿在无边的夜色里恍若一表皮被烧得皲裂,露出底下赤红炭光的巨兽,华美又有种诡谲的震撼。 但那灯火照耀不到的暗处,也透着无尽的疮痍和阴沉。 进了太和宫大殿,便有侍者引着大臣们去各自的席位落座。 左为文官席位,右为武官席位。 三公九卿和皇亲国戚的席位都是靠最前方的,樊长玉作为三品大员,被小太监引着坐到了右侧中间的席位。 整个大殿,无论文武官员,皆只有樊长玉一人是女子。 她一入席,便引得四面八方的目光看来,好奇有之,打量有之。 先前在金銮殿上,朝臣们虽已见过樊长玉一面,但那时乃朝会,她面见皇帝又跟着唐培义等人站在大殿最前方,靠后方的官员们只能瞧见她戎甲后方垂落的一袭猩红披风,今夜这些朝臣才算是真正见过樊长玉了。 樊长玉屈膝跪坐于红木矮几前,面上从容平静,三品的绯色武将官袍穿在她身上,别有一股英气,她将腰背挺得笔直,似嶙峋山岩间长出的一株苍竹,在一次次向下扎根向上生长后,磨出一身峥嵘,在这些久经官场的大臣们中间也丝毫不露怯。 皇帝还没来,文武席间的首位也还空着,大殿内的气氛还算融洽,相熟的朝臣们三三两两攀谈着。 樊长玉本想静等开席,怎料一名面生的年轻武将径直走到了樊长玉案前,“久仰樊将军大名,先前在金銮殿上只同樊将军打了个照面,今夜可算是有幸再见樊将军,我敬樊将军一杯!” 言罢便两手执杯将里边的酒水喝了个干净,还将杯子倒扣过来看着樊长玉。 大有樊长玉若不喝,便是不给他面子的意思。 之前在卢城的庆功宴上,樊长玉能以身上有伤不宜饮酒为由推拒,今夜的宫宴上再不济也是五品京官,面对这样的敬酒可不好推拒了。 卢城那些将领顶多是盛情难却,但这名武将在开宴前就来敬酒,饶是心大如樊长玉,也察觉到了几丝暗潮汹涌。 她目光扫过那名武将身上的四品朝服,只道:“将军过誉。” 拿起自己跟前那杯酒仰头喝下后,同对方一样倒腕将酒杯翻转了过来。 那武将当即就赞了樊长玉一声:“樊将军海量!” 贺修筠也察觉到了几丝不对劲儿,怕其他武将再去找樊长玉喝,执杯起身道:“宋将军,怎地不同贺某喝一杯?” 郑文常跟着起身道:“瞧不起谁呢?崇州平叛之战,老子出力可不比樊将军少,宋将军你得跟老子也喝一杯!” 有了郑文常这话,从蓟州一起进京受封的将军们也纷纷要去找那名武将喝一杯。 这回轮到那名武将推拒不得,被灌了七八杯酒才得以回自己的席位。 经此一闹,其余还想过来敬酒的也看清楚了,找樊长玉喝了,势必就得被贺修筠他们再灌上一轮,还没开席,也不敢太过放肆,便没人再去找樊长玉敬酒。 樊长玉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郑文常一眼,从前她还以为这人过于死板,今夜看来,他脑子还是好用的,装起军中那些大老粗来还挺像回事。 贺修筠的席位同樊长玉相邻,席间消停后,他便压低嗓音同樊长玉道:“陛下先前在金銮殿上夸赞咱们蓟州军的话,大抵让许多将军心下都不服,少不得会在今晚这宫宴上把咱们灌个烂醉如泥。” 樊长玉这才明白了那名武将为何要突然来找自己敬酒。 敬酒是假,一堆人轮番喝下来想给她们个下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