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策眼睛眯起,手中长剑剑光一闪,一剑斩下那颗至死仍瞪大双眼的头颅。 那这脑袋,还是别长了。 翌日上午,百里之外,河西虎阳关附近营地。 鸿胪寺卿周正安在漫长的一觉过后,从营帐榻上慢慢苏醒,睁开眼来。睁眼一刹眼皮发沉,脑袋晕怔,一时之间竟想不起自己何时上的榻。 头疼欲裂地回想了半天,只记起最后的记忆是他在营地里催促公主的晚膳。 甚至都想不起这晚膳后来到底有没有吃。 周正安费劲地从榻上撑坐起来,低头看了眼自己这一身里衣,一转眼却没在木施上看见装着和亲公文的官服,猛然间醒过神来大感不妙,难道…… 周正安心脏狂跳,想到什么,立马翻身下榻:“来人——来人——!” “周寺卿是在找你的官服吗?”一道年轻的男声从帐外响起。 下一瞬帐门被掀开,眼见一名赤金甲胄的侍卫拎来了他的官服,周正安大松一口气,刚要上前去接,这一眼一晃,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对面人一身甲胄血迹满布,进门一刹,帐子里便翻涌起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周正安伸出去接官服的手顿在原地,这才发现他的官服上同样血迹斑斑。 一阵死寂般的僵硬里,周正安缓缓抬起眼来,对上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带血的面孔。 陌生,是因为这张脸的主人不应该穿着这身皇家的赤金甲胄。 熟悉,是因为他作为沟通外务的官员,当然见过这个人——沈元策。 周正安一口冷气无声抽起,骤然感觉两眼发黑天旋地转,脖颈上的脑袋好像已经离自己而去…… 元策轻笑一声,将掌心的官服温柔地塞进他手心:“周寺卿历经一夜激战,受惊了,快换上官服,回长安报信去吧。” 周正安一懵,已经离开的脑袋仿佛重又回到脖颈上:“报、报什么信?” “周寺卿昨日护送永盈公主入西逻境,于黄昏时分与西逻使团会合,当夜安营在野,谁知歇至更深,惊闻西逻二王子醉酒夜闯公主大帐,意欲对公主不敬,我大烨侍卫拼死保护公主,不得不与西逻二王子拔剑相向,刀剑无眼之下,西逻二王子不幸身亡。” 周正安一双眼睛越听越大,还没回过神来,对面人一把掀开夹在臂弯的匣子,一颗新鲜的头颅就这么送到了他眼下。 周正安骇得接连大退三步。 对面人继续气定神闲地开口:“西逻二王子身亡,西逻使团震怒之下与我大烨开战,我大烨为保护公主奋勇杀敌,一战过后,西逻使团无一幸存,周寺卿幸不辱命,连夜护送公主退回至河西境内。” 周正安惊愕地瞪着元策,颤抖着抬起手来:“你、你怎么敢做下这等……” “周寺卿都敢弄丢和亲公主,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元策扬了扬眉。 周正安一颗颤巍巍的心脏猛地坠入谷底,明白了元策怎么敢在劫走和亲公主,刺杀西逻王族之后还这样堂而皇之地回来—— 弄丢和亲公主,这可是死罪,他沈元策若被问罪,他周正安,包括这和亲队伍里数百名仆婢侍卫一样在劫难逃! “周寺卿不必担心,公主此刻就好好待在你这营地的主帐里,如今我们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只有活着的人说出来的,才是真相,”元策弯了弯唇,掌起手中装着头颅的匣子,“周寺卿是想当弄丢和亲公主的罪臣,还是想当护我大烨公主无虞,扬我大烨国威的功臣?” 两刻钟后,主帐内,姜稚衣从混乱交织的浑梦里醒转过来,慢慢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偏转过头,隐约看见床榻边坐着一道熟悉的玄色身影。 姜稚衣用力眨了眨眼,模糊的视野渐渐变清晰,在彻底看清榻边人的一瞬蓦然瞪大了眼,紧紧盯住了那张脸。 惊心一刹,竟分不清她到底是醒来了,还是又做起了一个新的梦。 元策抬起洗净血污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好似在疑心药效还未退去。 姜稚衣失神地望着他喃喃:“我这是……在做梦吗?” 元策歪头一笑:“如果是在做梦,公主想做什么?”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