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她走出学堂。她脚步踉跄,感到头晕,腹部一阵痉挛,她忍不住在路边干呕起来。一旁等待的婢女立刻上前扶住她,给她用帕子擦脸。 今日的确是她此生最难捱的一天。 姚家担心她出事,今日特意派了两个婢女和一辆马车接她回家。 回到家里,姚父嘱咐她好好休息,又对她说:“瑾瑾,可以哭的。” 可是她的眼泪已经忍了一个白日,到了傍晚,竟然干枯。她只觉得眼角酸涩,但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家里人对她说了许多话,可她只能看到一些灰色的影子,来了又去,在她面前喃喃自语。 她想为李慕做点什么,或许出面说些什么,可他们到底没有成亲,姚瑾并不是他的什么人。 姚琮说:“妹妹,你去做什么?在脸上写着‘李慕遗孀’四个大字,然后全京城的人都一辈子都记得你对他忠贞不渝。”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姚瑾抽泣着说,“我永远都记着他的,我又不打算和其他人好。” “两叁年以后,你会懊悔的。我不信我姚家的女儿没有人肯要,你模样生得好,自己又有本事,再有我在朝中,不会孤独终老的。” “只要你别为他立牌坊,别人就不会把你当成寡妇。我话都说到这里了,明白了吗?” 这话说得再直白不过,甚至有些粗鄙。姚瑾怔怔地看着大哥,并不同意他的话。可她心下知道,姚琮句句为她着想,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随国风气保守,姚瑾一向自诩离经叛道,与男子比肩。可到底她不再是天真的少女,终究还是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毕竟,她这个年纪的妇人,大多已经是两叁个孩子的母亲了。 “你不自爱,没人会爱你。”姚琮说。 姚瑾反复品味着这句金玉良言。 她在家躺了几日,家里人都觉得她悲痛欲绝,不敢打扰她,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 她独坐在室内焚香抚琴,这琴音肃杀,如金石相击,如裂帛之声,隐隐约约有千军万马之势。 她从来不曾为李慕抚琴,虽然李慕在宴席上表现出过对音律的欣赏,但他一次也没要求过姚瑾为他弹琴。 如今,到底为他奏了一曲肝肠寸断。 过了几日,兵部派人问话,姚小姐还能去青港公干吗?她咽下泪水,点头答应。 别人最多推她一把,可是,走出来,非得靠她自己不可。 青港是一个滨海城市,有着一望无际的浩瀚海洋,海鸥欢呼着抢食游人手中的食物。那里四季分明,但是冬不冷,夏不热,是个宜居的好地方。 姚瑾打算离开京城这片伤心地,因为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好像都有故人的影子。 她收拾好行装,回看姚府的大宅门前的石狮子,仿佛看见李慕的坐在马上,笑着叫她过来。 心头一阵绞痛,她按着自己的胸口,逐渐感受到自己健壮有力的心跳。她摊开双手,这双手虽然不大,可是因为常年持刀,虎口布满老茧,是一双劳动手。 她再也没有回头,就这样去了青港——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