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愣着了,拿出来。”月儿这时才听出,四爷的声音竟然有点虚弱,他正拉开睡袍领,露出胸口。那里用纱布严严实实地包扎着,有血正从纱布隐隐渗出。 月儿一怔。 “别吱声,换药。”四爷显然在忍着,他换了一个方便月儿拆纱布的角度重新坐了。 月儿也不再多问了,她平日里凡事都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但真正做起事情来,脑筋和手脚都相当伶俐。 纱布很快打开了,血肉模糊,伤口明显是枪伤,而且距离心脏不足二公分,危险至极。 “什么时候伤的?”她迅速换药。 “三天前。” 但月儿看出伤口没有经过专业处置,或者说也是专业处置过的,但…… “谁取的弹头,为什么这样潦草?” “我自己!” 月儿意外,以至于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月儿,四爷差点就见不到你!”这一句,他说得轻,眼中却动了情。 原来,月儿出走的这些天,四爷不仅派出大量兵力四处设卡巡逻,有时候他自己也会着便衣独自去黑渡口或者其他三教九流之地,不分白天黑夜,说走就走,而这个伤就是三天前的后半夜在青浦附近的野渡口被打了黑枪。 好在后来脱身了,但他不能告诉属下,否则就算罗副官不能强行将他送往医院,也会被闻讯而来的母亲送往医院,但月儿找不到他怎么能离开岗位,任何人他都信不过,因为任何人都认为只不过是个姨太太,犯得上下大力气找吗? 所以他脱险后没有回57号,而是趁听差老妈子不注意潜回公馆,自己咬牙取出子弹并进行了包扎…… 四爷把这个过程讲得轻描淡写,但月儿心里却五味杂陈。 “月儿,如果不是四爷太金贵你,这次我是绝绕不过姓周那小子的!” 月儿听出某种通融之意,这时伤口恰包扎好了,四爷按着伤口坐直。月儿眼目光光地看着他,等他的下文,果然,四爷说:“我把他放了。” 月儿松了一口气。 四爷忽然抬起她的下巴:“不过你得答应我,你俩绝不可以再见面!这也是我和他父亲的约法三章!” 月儿:“一定勿会。” “那你放心吧,他们现在差不多已经登船了,我让廖生送他们上码头的。” 四爷捂着伤口欲上床,月儿连忙替他撩开锦被,四爷知道月儿可以消停一些日子了。 月儿缓慢地整理着药箱,心里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又回到那个香喷喷、软绵绵的姨太太生活了。不知何年何月能逃脱,但她总归是要逃的,她反省自己此次其实是莽撞的,其实是完全没有筹划周全的,还是太冲动了,还是太年轻了,吃一堑长一智,她知道下一次她会长大的。 药箱子放回梳妆台下边后,她去捡落在床角的纱团,忽然被一只大手就垄在了怀里。 “村孩子,傻!自己伤的那么厉害,干嘛把药都给别人!” 他一这样,她就条件反射:“有月信哩……” 四爷笑了,“瞧你那鬼相,伤成这样,难不成还要做那种事么,掉过来,四爷检查检查。” 那天给车撞了也没顾上检查牙口,也不知道有没有碰掉一颗。 还好,一口贝齿都在。 检查完小白牙,又检查小白手。 水葱似的小手上竟有几处烫伤。 “真有你的,在家油瓶子倒了都不扶,怎么?出去给人家当粗使丫头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