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事,绮媚在天有灵,肯定替你开心。”屠振邦嘬了口茶,“反正还有时间,到时候再来商量吧。新界那块地,是六月还是七月竞标?” “七月。” “那我同你哥,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好。” “世文,我虽然不中意你那个老爸,但你是我屠振邦契仔。有什么要契爷帮忙的,你不要跟我见外。如果以后你的消息我要靠其他人同我讲,就是你这个儿子不孝,听明白没?” 恩与威并施,是警告与震慑。 叶世文自然识趣,“我明白的。” 直到叶世文道别背影消失,陈姐进屋,替屠振邦收拾茶具。她望了眼棋盘,低声询问,“屠爷,还下棋吗?” 屠振邦抬眼,冷冷扫了杜元,“不用收,你先出去。” 陈姐托着茶具离开。 “40岁人,还跟一只鸡玩真心,你以为我猜不到那个丽仪是什么人?杜元,我看你的右手也不想要了。” “她不是鸡。”杜元想反驳,又立即收声,“是我错,大伯,是我大意。” “我早知自己是没儿子的命,我唯有倚重你。”屠振邦老目矍铄,“你怕岳父不满,连【屠】这个姓都敢改,我照样当你亲生地对待,什么时候没给过你好处?要在这种时候跟后生仔争一口气?” “跑马地是你串的警,是不是!想玩陷害,踢叶世文出局,是不是!” 杜元敢怒不敢言。 “杜师爷,你这个【师爷】的招牌还要不要了?这是做大事的人该有的样子?那只鸡都比你有谋略,至少知道搭个差佬来搞你!” 屠振邦站起身,又瞥一眼初开的棋局,“你老婆好歹给你生了两个儿子,长得是没那么上镜,但至少听教听话!男人,管不住裤裆那叁钱肉,就是废物!” 他伸手走棋,红车倚兵,追在黑马脚后。 “我不管你有多少私心,总之我一日未死,就不要妄想在我底下搞花样。这盘棋你敢给我打翻了,亲叔侄,我也不会给面子!” 杜元咬紧牙,“我知道了。” 叶世文踏着月光离去。 他酒气未消,又不愿留在元朗过夜——这里的夜晚凄寂得很。 屠振邦跟他讲,你打得赢就可以见你妈,打不赢,一世都见不着了。往往这时杜元立在一旁帮腔,又屡屡对叶世文下暗手,从未软过心肠。 叶绮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看过他。 鼻青脸肿的夜晚,呼吸也会牵动伤口疼痛,叶世文捂紧嘴,不敢哭出声。 一个人要往下坠,只需要被抛弃一次就够了。 于是十七岁的叶世文,趁械斗场面混乱,拿嵌满生锈长钉的木板狠爆了杜元后脑,让这位师爷在医院躺足半个月。 屠振邦对他说,“你妈死了,我也留不住你,你回冯家吧。” “契爷,他不认我。” “你自己想办法。” 他把染得不伦不类的头发剃成寸头,在凌晨叁点的中国城温书。基础太差,又非红港叁大不去,中七念了整整叁年,二十岁才迈进大学。 那天叶世文主动约冯敬棠来见,“阿爸,我考上了港中文。” 两个月后,冯敬棠其中一名亲信死于非命。一场车祸,血肉模糊,为叶世文换来登堂入室的机会。 十年了。 叶世文喉间发涩。 “文哥,不如去开间房给你睡吧?”徐智强转头去看后排的叶世文,“饮了这么多酒,还睡车上?被人打劫都醒不来。” “不去。” “……有一件事。“徐智强声音越来越小,“我在慧云体联盯记者会那日,见到程真。但当时离得太远,我没办法确认所以没跟你讲。昨日才偷偷查到监控,她连访客登记都不用填写就进去了。” 车厢比夜色沉默,只听见叶世文的缓慢呼吸。 倒后镜里,他眼泛厉色。 “去海坝街。” 徐智强闭嘴。 那是叶世文从小长大的旧宅。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