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程真不相伯仲。 叶世文在看见那个窃听器的时候就料到了。 但真的亲耳所闻,心里竟会痛得魂飞魄散,像溺毙在水里,狠狠死过一回。他真的可以奉送一切,幻想余生争吵到老,吻她半辈子,未尝不是一桩佳话。 可惜她的不愿意,是真的不愿意。 哪有什么欲拒还迎,相处每一秒,都是勾魂夺命。 八年前,他就不应该心软那一回。 杜元把电视关上。 目光流连在冯敬棠与叶世文的脸,果然是父子,颜色苍白得一致。他踱步走到冯敬棠身后,掏出手枪。 冯敬棠尚未从伤感中回神,就被吓得浑身战栗,话也说不清楚。 “屠爷,我,我没得罪过你……” 屠振邦瞄了眼冯敬棠,又扬手制止杜元,“世文,你说怎么处置你爸比较好?” 叶世文忍下所有翻涌憎恨,与持枪杜元对视,目光转向冯敬棠,再落到屠振邦苍老矍铄的脸庞。 他出神两秒。在想,若我也老去,会不会与屠振邦有些相似? 怎么可能呢。 由始至终,他唯一像的,是叶绮媚。 “Parco和慧云体联的资金来源会被调查,但冯世雄个人账户是干净的。冯敬棠背后是港英,已经通过基督学校和冯世雄个人名义注资到兆阳那块地了。屠爷,你的期货公司不过是个套钱的壳,1633那只股票与你根本无关,是你拿来骗我的,你一早就知道我在防你和秦仁青。” “你将期货公司转到杨定坚名下,让他操作做空建材期货。期货公司要投资者缴纳差额,我猜秦仁青的钱全部扔进去了,不够钱缴差额,于是你就怂恿杨定坚帮他违法操作免缴。转个身,收集好证据将他们两个捅给商罪科。搞那么多事,无非是想要所有人的钱,包括兆阳那块地。” “你借秦仁青搭线,有了钱,但你没资源。冯敬棠有资源,但是不够钱。是你一人想食两家,不是我。” 叶世文稳住呼吸,“现在你终于等到了,兆阳最大的股东是我,外资接触过的人也是我。你想要这块地,我可以给你,但冯敬棠不能死于他杀,这样我没办法向外资解释。” 他终于把目光落回冯敬棠血色尽失的脸。 “要不失踪,要不自杀,自己选吧。” “叶世文!”冯敬棠双眼几欲爆出眼眶,手掌撑在桌上才不至于整个人滑倒落地,“你还……是不是人?!他只是你上契的老爸,我才是你亲生老爸!” 生死一瞬,他要舍弃生父,保全自己。 叶世文竟有想笑的冲动,嘴角十足嘲讽,“是你先不要我的,阿爸。” 那日他剃了一个寸短的头,规规矩矩,坐在湾仔利园山道西餐厅外摆伞下。冯敬棠至今记得,对面就是钜记,肉脯荤气与杏仁奶香沿街迭荡,显得叶世文略带窘迫的笑容十分卑微。 明明长相出众,却无半点自傲。 他说考上了大学,要冯敬棠不用担忧,学费他自己去赚。说早就离开洪安了,与屠振邦毫无瓜葛,想堂堂正正做人。 野养在外的儿子,乖巧得让人心疼。 从一开始,他便惯会讨好,偶尔痞气也只当性情耿直罢了。曾慧云咒骂过叶氏母子虚伪,下流,贱人生贱种,那款可怜模样只有你冯敬棠会心软。 他们可是混江湖的人。 吞声忍气,不过是逢场作戏。 冯敬棠醒悟太迟。 屠振邦听罢,忍不住在心底感慨。若这是他亲生儿子,该多么好,能替他打下整个红港的江山。老天厚赏冯敬棠,偏偏不懂珍惜,叶绮媚没了,如今连叶世文也没了。 “冯议员,我看你也不像有胆量自杀的人。”杜元沉默一晚,终于开口,“刚才你也看到阿强的待遇,这是我们洪安style,要不要试试?割开肚皮,沉到海底,一千米远的鲨鱼都能闻见腥味。你放心,尸骨不会有人发现。” “你……你们……”冯敬棠冷汗滴在颈侧,“我……” 他已无法说出完整的话。 然后便闭嘴。 一大一小的声响,枪开在冯敬棠脑后,前额磕在桌上。他像个酗酒过度的人,前一秒仍在感慨世事无常,下一秒立即在梦乡昏厥。 这一觉,冯敬棠醒不来了。M.fengYE-zn.CoM